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刨冰、煙火、風鈴,還有你

夏之風物詩。 刨冰   那是一個盛夏的週五午後,由於體育館隔天要挪作活動場地之用,梟谷學園男子排球社緊湊的暑期訓練難得能夠偷閒半天,隊員們早前幾天就興奮地討論起這平白空下來的一個下午能夠做些什麼。   有人高聲直呼回家吹冷氣才是王道,也有人約著去市立游泳池泡水消暑——儘管他們都熱衷於排球這項運動,無奈悶熱的天氣比他們火熱的青春還要高溫,直把他們在場上奔馳的意願都給燒沒了,只想攤在相對涼爽的木質地板上給自己降降溫。   赤葦京治一邊扣上白襯衫的最上一顆扣子,一邊聽著一年級歡天喜地討論著要去車站前的百貨公司吹冷氣,分神地想著喊得最大聲的那個似乎就是前幾天中暑早退的一年級攔網。   說起來去年他還是一年級時,暑訓好像也有人中暑暈倒,是誰呢……還沒待他得出答案,充滿活力的嗓音便打斷了他的思緒。   木兔光太郎走了過來,絲毫沒發現他的大嗓門其實可以傳遍整個更衣間:「赤葦等等要去哪裡?」   「我打算去學校圖書館借點書,之後大概就是回家吧。」赤葦低頭調整著領帶的鬆緊,反問道:「木兔學長呢?」   「我想去買新的球鞋!」木兔說:「赤葦要一起來嗎?」   在腦中以飛快速度過了一遍想借的書名、回家途中的購物清單以及堆在書桌上的題本數量,又以同樣飛快的速度將之全部拋諸腦後,赤葦頷首應了這個邀約。   直到出了校門,木兔才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轉過身問道:「對了,赤葦剛剛不是說要去借書,那我們走的方向是不是反了?」   「在這種豔陽下,特意繞到另一邊的圖書館去借書再走回來這邊去車站搭車,動線怎麼想都很不合理吧。」赤葦淡淡地說:「而且,我想借的書很厚,盛夏中負重走路大概不會是一個好選擇。」   木兔瞥了一眼他顯然不是因為氣溫而泛紅的耳尖,還是決定不拆穿他說了這麼一長串反而令人生疑(他知道赤葦會因此惱羞成怒):「那赤葦下次要去圖書館的時候再找我一起!我也好久沒去了,而且那裡人很少所以冷氣超涼的。」   「木兔學長,圖書館可不是睡覺的地方哦。」   「只要沒吵到別人就好了嘛。」   聽見木兔低聲嘟囔著的句子,落後他半步的赤葦在心中嘆了口氣,按下了吐槽他上次睡姿太豪放差點摔下椅子一事的心思。不過,木兔學長睡著的時候比醒著的時候安靜多了,的確是不會吵到別人沒錯──他忍不住抬起手,以拳掩唇,掩飾自己的笑意。   木兔趁他微微垂首的時候側過臉去望他,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揚起。   一下子誰都沒有再開口,只是錯開腳步一前一後地往前走。城市裡的蟬聲意外躁動,彷彿絲毫不怕豔陽直射的滾燙熱度,又像是用盡全力在歌頌著什麼。東京都內的街道隨時都人來人往,但這一刻他們像是被柏油路上扭曲的空氣隔開了似的,耳邊除了響亮的蟬聲與遠處氣急敗壞的汽車喇叭聲之外,唯一清晰的只有彼此節奏逐漸趨於一致的呼吸聲,再無旁人。   突然,木兔停下了腳步。   半晌,他鏗鏘有力地出了聲:「天氣好熱!」   赤葦選擇用沉默表達他的無語,並放棄提醒他愈是提起反而只會覺得更熱這個不變的定律(一般來說這個工作是由因頭髮總是黏在脖子上而在夏天格外心浮氣躁的木葉來擔任)。   「所以──我們去吃冰吧!」木兔轉過身,眼神堅定。   還未等赤葦腦中的「木兔光太郎生態研究協會」召開緊急會議討論對策,木兔便一個轉身,一邊喊著他知道這邊有一間超好吃的冰店一邊竄進了大樓與民宅間的巷弄。   赤葦已經放棄說些什麼了,只能快步跟上他的背影。   不得不說木兔在食物相關的事情上記憶力格外地好,他們七拐八轉地,居然真的在一個老社區的入口處找到了一間冰店。   低矮的雙層木製建築,簷下隨風緩緩飄盪的「冰」字樣旗幟,大約是店主的銀髮老嫗坐在門旁的搖椅上,腳邊蜷著一隻三花玳瑁貓,一旁的矮櫃上放著一臺造型古樸的收音機。   一陣徐風吹來,風鈴清脆的響聲和著收音機裡主持人柔聲讀著觀眾來信的嗓音,乖張的暑氣也收斂了爪牙,不忍破壞小店裡平和的氣氛。   「橘子、青蘋果、草莓、藍色夏威夷,還有葡萄。」木兔掰著手指頭道:「有五種口味,赤葦要哪一種?」   他選了草莓口味,木兔則猶豫一下,挑了藍色夏威夷。老婆婆笑笑應下,走到櫃檯後方,慢悠悠地轉著手動式的刨冰機。   真是奇特的地方,簡直不像在東京。赤葦找了個位置坐下,順手幫木兔也拉了張椅子(後者正蹲下身,試圖引起那隻貓的注意力,無奈牠扭著身子專注於給自己舔毛,對於他的逗弄毫無反應),環顧起了店內的佈置。這番情景之於自小便在都市裡長大的他可說是只在電視上看過,很是新奇。他暗暗地想,似乎就連被汗濡濕了的白襯衫也不再那麼令人生厭了。   步驟簡單的刨冰一會兒就完成了,堆成蓬鬆山形的冰花上頭淋了濃稠鮮豔的糖漿,光是用看的,就已經散發出清涼的氣息。   赤葦舀了一口冰,甜膩的糖漿與清爽的冰花在口中融為一體,落了喉頭,全身的熱度彷彿都因此消散許多。   一支湯匙鬼鬼祟祟地探了過來,赤葦抬眼,就見碗中冰山已經消去三分之一的木兔眨著眼睛看他,手上的湯匙還在持續向前。   「赤葦的也給我吃一口!」   「恕我拒絕。」赤葦將碗移到遠離那支湯匙的位置,並微微側過了身以示捍衛。   「赤葦小氣鬼──」   「我是為了不讓木兔學長吃太多冰而吃壞肚子才拒絕的,出自一片善心。」他頭也不抬地說道。   男子高中生即使在寒冬裡頭吃冰也是速度驚人的,何況是炎熱的夏天午後。不過片刻,兩人面前的冰品都已經可以見到碗底的花火圖案了。   「赤葦你看,我的舌頭是藍色的!」木兔向前欺身,用力地將舌頭伸長下壓,展示著他舌尖的「新造型」,並炯炯有神地盯著赤葦的臉(主要是下半部)瞧,一副拋磚引玉的樣子。   心知不給個答覆木兔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但又覺得吐出舌頭吊眼觀察的動作實在滑稽,赤葦想了片刻,從口袋掏出了手機,藉著鏡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紅色的好像沒那麼明顯呢。」   已經收回了舌頭的木兔卻一下子噤了聲。   見他雙唇微抿喉頭滾動,赤葦心下疑惑,正打算開口詢問的時候,木兔便湊了過來,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如果這時候接吻的話⋯⋯舌頭是不是會變成紫色的?」   「⋯⋯!」   赤葦愣了幾秒,滿臉脹紅,接著便將放下湯匙、掏出錢包、拿出硬幣、背起書包、走出店裡幾個動作做得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他甚至沒時間感嘆那低廉實惠的價格),頭也不回地只留下一個倉促的背影:「時間不早了木兔學長我們該走了不然鞋店就要關了沒有買到鞋子的話下週木兔學長又會開始消沈一但開始消沈就會給其他學長們添麻煩⋯⋯」   「啊赤葦等等我啦!鞋店沒那麼早關啦你可以走慢一點!」木兔喊著,將兩人份的金額一併放在了櫃檯上。   老婆婆不急著收起硬幣,只是笑瞇瞇地目送木兔急急抓起背包,向外追了出去。   跑出幾步,木兔回頭,轉過了身,帶著燦爛的笑容。   「謝謝招待!」 煙火   愈是入夜,祭典的氣氛便愈是喧鬧。   人潮逐漸填滿了攤位與攤位間的走道和空隙,店主們吆喝招攬的聲音和男女老少興致高昂的交談聲混在一起,將廣場塞了個人滿為患、人聲鼎沸。   在這樣的人潮之中,若是想會合,勢必會是一趟艱難的旅程。   赤葦手裡持著不管如何按壓開機鍵都始終保持緘默的手機,深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把它封印在肩包裡,來個眼不見為淨。   他昨晚趕報告太累了,寄出郵件便倒頭就睡,壓根沒發現隨手接上的充電線另一端並未接到插座上,好不容易在低電量警示的威嚇中捱過了一整天的課程,卻又想起社團眾人約了晚上要去逛祭典,但因為沒人去過那裡,因此決定現地再聯絡集合。   還想著只要和其他人一同前往就沒問題了,豈料屋漏偏逢暴風雨,一群人裡頭,他唯一知道課表能去堵人的木兔,把手機忘在了家裡。   艱辛地倚靠著5%電量撐到了祭典場地,誰知道就在赤葦打算打開通訊軟體詢問集合地點時,畫面頓時一黑。   這下好了。早知道乾脆直接回家就好了⋯⋯赤葦按了一下額際,按捺下嘆氣的衝動(說來老派,但他對於嘆氣會讓運氣變差的說法是寧可信其有),回過身問道:「木兔學長,我們現在⋯⋯木兔學長?」   只見一旁的木兔單手托著下顎,視線緊盯方才擦身而過的家庭。他的視線很是熱烈,所幸年輕的父母正手忙腳亂地替一對兒女擦拭臉上沾到的醬汁,否則肯定惹人疑竇。   「赤葦……」木兔捏著自己的下巴,緩緩開口。   赤葦自然地接話:「剛剛那個家庭手上拿的章魚燒看起來的確很美味呢。」   「嗯我們等下也去買一盒來吃吧──不是我不是要說這個!」   「那……蘋果糖?」   「那個太甜了我覺得巧克力香蕉比較好……不是啦!」   見赤葦雙眼滿是疑惑,木兔不禁懷疑起他在赤葦心裡的形象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他轉換心情,緩聲說道:「不是啦,剛剛那家人說,另一邊的神社可以看到很美的煙火!」   「那麼要去看看嗎?」赤葦了然地說:「反正也沒辦法跟其他人會合了,我們就自己逛吧。」   他們沿路買了些吃食飲料。   途中木兔還是買了蘋果糖。原因是他想看赤葦像貓咪給自己理毛一樣慢悠悠地舔著它,他覺得那一定超級可愛(他總是喜歡看他吃東西的模樣,反之亦然);然而向來總能猜到他在想些什麼的赤葦卻是不解風情地大口咬下,直把木兔急得跳腳。   經過圍著一圈孩童的攤位時,木兔還心血來潮嚷著想釣金魚,被赤葦義正詞嚴地否決了。兩人在前者第二天就會忘記餵飼料這件事情上達成一致意見,唯一的分歧是在後者嚴肅拒絕每天繞過去他家幫忙餵養這件事。   「為了這種理由去男朋友家簡直就像老媽子似的。」赤葦冷淡地如是說道。   鬥嘴之間,他們很快便穿越了人潮與攤位,來到了山腳下。佈著些許青苔的石階向上延伸,稍一上眺便能見到朱紅鳥居與神社建築在夜裡影影綽綽的輪廓。不過是座小山坡,且天上高懸的皎月將青石臺階照得亮眼,一旁隨風輕搖的林木也顯得明朗,自詡正值體力巔峰的兩人毫無猶豫地拾階而上。   對於進了大學仍舊參與體育性社團的他們來說,這點坡度和距離只是小菜一碟,但木兔還是找了個石階容易跌倒的理由,硬是牽起了赤葦的手。   赤葦不置可否,任由他用溫熱的手握住自己的左掌。方才在人群之中他們早已藉著避免走散的藉口牽了一路,赤葦倒是不在意繼續延續這個動作,但他猜想木兔可能突然忘記他們已是可以想牽手就牽手的親密關係了,還像著高中時期一般為了拉他的手絞盡腦汁想著理由。   他從來不去拆穿他的各種爛理由,因為他覺得能享受這種笨拙的好感是自己的特權。   「木兔學長。」在蟲鳴與跫音之中,赤葦緩緩開口打破兩人間的沉默:「你剛剛說要撈金魚,其實是因為你看到鈴木學長他們就在前方不遠處對吧。」   「……赤葦明明也有看到嘛。」木兔語帶窘迫。   「木兔學長今天盡是做些壞壞的事呢。」   「什、什麼壞壞的事?」   「今天一整天都很壞啊。」赤葦語帶笑意:「先是粗心大意不帶手機出門,又心懷不軌地買蘋果糖給我,甚至刻意避開認識的人行動,現在還拉著我把我帶到偏僻的地方……這樣還不夠壞嗎?」   木兔沒想到自己一連串的動作都被赤葦看在眼裡,一下子語塞。   這時正好登上最後一階,赤葦晃晃手臂示意木兔放開他的手。   「你知道第二壞和最壞的事情什麼嗎?」赤葦邊說邊反手扣住了木兔正要垂回身側的手,與之十指緊扣:「第二名,居然忘了正確的牽手方法。」   「第一名──」   他說著,正好煙花在他倆頭上綻放,木兔不知是沒聽清還是沒理解,湊了過來愣愣地問了句什麼。   赤葦順勢向前傾去,唇與唇就這樣相貼。   他們都沒有閉上眼睛,於是,他們在彼此的眼裡望見了那個夏天最美的煙火。 風鈴   「赤葦──吹風機在哪裡?」   木兔中氣十足的聲音即使隔著一道玻璃門,還是穿過走廊,清晰地傳到了廚房。   「我放在洗手檯右上的那格櫃子裡了。」赤葦擦乾手,向走廊踏了兩步,提高音量回答。   「有了有了,Thank you赤葦──」浴室裡的木兔說,接著便是吹風機開關被打開的機械作響聲。   赤葦莞爾,轉過身打開冰箱打算取些食材。   在他把食材一樣樣放到流理臺上的時候,肩上搭著毛巾的木兔已經吹好頭髮,也來到廚房。   「啊,赤葦你又讓冰箱打開這麼久!」木兔嘴上念著,邊湊到赤葦左後方,單手環住他肩頸。   他其實是更想從正後方像隻巨型無尾熊一樣環抱他脖頸的,只可惜他倆身高差不了多少,一來手臂要舉得高高的,二來他的額頭和鼻子上次還狠狠撞到了赤葦的後腦勺,兩敗俱傷。兩人因而達成了協議,這番行為只能在一方坐著而一方站著時進行。   木兔將猶帶些許溼氣的腦袋靠到他左肩上,嘴裡嘟囔道:「不是說好只能開三十秒的嗎?」   「木兔學長還不是一樣,又沒把頭髮好好吹乾就出來了。」赤葦反手撓撓他耷拉下來的頭髮。「而且這個家的電費現在是我在付。」   「不要這麼見外嘛,是你不讓我幫你付一半的耶。」木兔說。   比起熱鬧的球隊宿舍,赤葦在東京的單人公寓之於木兔更像是「家」。雖然他現在也只能趁休假時隔月搭著新幹線過來小住幾天(另一個月的假日是赤葦會在下班後趕最後一班前往大阪的車子去找他),但他覺得反正總有一天不是他轉會回東京的隊伍,就是赤葦調動到大阪分公司去,又或者兩個人一起找個能滿足雙方職業條件的城市定居下來,這種事情其實可以不用分得那麼明。   總有一天都會混在一起的嘛。他心想,不只是家計簿、衣櫃、冰箱這些範圍,帳戶和房產什麼的也一樣。   「下酒菜想吃點什麼?」赤葦點點他精選出來的幾樣食材:「鮪魚、韓式泡菜、起司絲、豆腐、洋蔥,任你組合。冰箱裡還有各式醬料。」   他嘴上說著,手上拆開鮪魚罐頭卻是十分流暢,絲毫沒有要等木兔給出答案的意思。   「又不穿圍裙,小心噴到衣服。」木兔提醒道。   赤葦看看自己的家居服,滿不在乎地回覆:「反正是黑色的,沒關係。」   木兔誇張地嘆了口氣。赤葦在外雖然都是副冷面菁英的模樣,看上去疏離但善解人意,可一旦回到自己的私人領域裡卻是相當我行我素。開冰箱的事情也是,還有他在沙發上午睡的時候總是不拿條毯子來蓋。   啊對了,還有懶得想菜單,所以總是把感覺不衝突的材料通通混在一起當一道菜這件事。   不過經驗證明赤葦那些看似隨興(其實木兔更想用隨便來形容,不過這麼說了的話赤葦怕是能就這兩個詞的差異念上十分鐘)的組合其實風味都挺不錯。就像他成天把圍裙擱在架子上生灰,但烹飪時也的確不會弄髒衣服一樣。   所以木兔也不去阻止他把所有食材都丟到玻璃碗裡的動作,只是提醒他:「對了,泡菜多放一點,辣辣的比較好吃。」   酒過三巡,赤葦放下手中的啤酒罐子,語氣含糊地道:「我突然想起來,今天河堤那邊好像有煙火大會呢。」   「欸是嗎?東邊那邊嗎?不知道從我們家這裡能不能看到呢。」木兔拿起筷子,吃掉了最後一口的「主廚特調」下酒菜。   「要不我們去陽臺看看?」   「好呀。啊,再開一罐啤酒吧?」   赤葦點點頭,卻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木兔見他托著頰的半醉姿態,心下好笑。論酒量,他們其實都算蠻能喝的類型,只是木兔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地一直喝到極限才突然倒頭就睡,赤葦卻是微醺便會語速漸緩,眉眼放鬆、嘴角微微揚起,一派放鬆慵懶的模樣。   「來,給你。」木兔把剛從冰箱拿出來的冰涼鋁罐遞到赤葦面前。   「……我可還沒醉到分不清品牌呢。」赤葦伸手去搆另外一罐。   明明都已經醉到忘記反駁「我們家」那個詞了。木兔捏捏他的臉,心情大好地哈哈大笑起來。   「還以為這次可以讓你嘗嘗SUNTORY的美味了呢。」   「木兔學長太天真了,我可是堅定的KIRIN黨員。」   就飲食習慣而言,幾乎來者不拒的他們喜好大致相同,唯獨對於啤酒品牌的偏好總是各執一詞,互不相讓,最後只能讓兩種品牌各據冰箱底層的一半空間,不知該說是讓它們二分天下,還是互相依偎。   他們一前一後地跨過落地窗的軌道。   叮鈴鈴鈴。簷下的琉璃風鈴,因夜風而作響,發出清脆的聲音。   赤葦拉起拉環,仰頭灌了一口酒,恰逢一陣風拂過,撩起他微長的瀏海。   木兔不急著打開酒罐,只是側眼看他,突然想起他們交往的第一個夏天,他經常在練球空檔看著赤葦的臉,心不在焉地猜想臉頰和額頭,不知道哪邊突然被親會讓他反應比較大,並且在回家的路上極富實驗精神地付諸實行。   「開始放煙火了呢。」赤葦說,因為將眼鏡擱在屋裡而微微瞇起眼睛。   縱是夏季,夜間的風總還是有些涼意的,吹了這麼一陣,赤葦微醺的腦袋也清醒許多,於是主動開了話題。   「太好了,這麼遠都還能看到,當初叫你租高一點的樓層果然是對的。」木兔溫吞地打開酒罐,學著他的樣子前倚在欄杆上,又說:「說到煙火啊,我們第一次一起看煙火的時候,赤葦還逗我呢。」   赤葦又啜了口酒,不知是在品味還是回想,過了半晌才語帶笑意道:「那天早上發現手機沒電的時候我還想著那大概會是糟透了的一天,沒想到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你那時候一直說我做了壞事,害我嚇得半死,心臟跳得超級無敵快。」   「我那時候心跳也快得很呢。」赤葦淺笑幾聲,低聲喃喃。他微微彎身把頭枕在交疊的腕部,由下而上看著木兔,又說:「不過木兔學長確實是很壞啊,才剛交往沒幾天就說想接吻什麼的。」   「啊……你是說冰店那次嗎?」   赤葦又呼呼笑了幾聲,權當是默認了。   「那時候就真的很想進一步嘛……又剛好想到一個很不錯的藉口。至少對我來說很不錯啦。」木兔難得有些害臊地用手搔了搔臉頰。他喝了幾口酒試圖給自己降溫。   他們肩並著肩,一起眺望著遠方在夜空中炸開的煙花。   另一頭還能隱約聽到電車經過的聲響,逐漸靠近,又逐漸遠去,而他們之間的距離卻始終親暱。   又一次電車經過,木兔突然想起什麼似地看向赤葦,笑道:「其實我到現在還是很好奇,吃了刨冰之後接吻的話,舌頭的顏色到底會不會改變。」   「可惜家裡現在只有蘇打冰棒呢。」赤葦嘴上說著,卻是直起身子往木兔的方向湊了過去,將將停在了一個能夠感受到彼此鼻息的距離,用著幾乎要貼上他雙唇的距離輕聲說道:「不過今天,倒是可以實驗些別的,比如說不同牌子的啤酒混在一起會如何……」   木兔自詡是個富有實驗精神與行動力的人,於是欣然同意。   他伸手托住赤葦的後腦勺,另一手扣住他肩膀,動作輕柔而強硬地將他拉向自己。赤葦順水推舟,傾過身子的同時雙手從他腰側繞了過去,反掌撫上木兔結實的背部。   他們綿長地交換了好幾次呼吸,感覺既像是一瞬,又似乎隱約聽見了數次風鈴的鈴音。   電車的聲響再次靠近,他們心有靈犀地拉開了些許距離,氣息微亂但節奏一致。   赤葦望著木兔的眼,笑道:「好像沒個結果呢。」   「那麼就,再實驗一次吧?」   誰也沒有再提起那兩罐被他們隨手擱在一旁的鋁罐,唯有剔透的風鈴深諳非禮勿視的道理,默默地欣賞著遠處綻放的煙火。 構成夏天的,是刨冰、煙火、風鈴,還有你。 END.



by 深夏 Plurk@deepsummer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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