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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導


Summary:被求婚那時清水潔子曾以為自己在做夢,她自認為不算是個浪漫的人,可真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哭了。



被求婚那時清水潔子曾以為自己在做夢,她自認為不算是個浪漫的人,可真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哭了。


回首一想,戀愛話題、愛情電影,那些東西對她來說很奇妙,像第三視角,有很多、卻也舉不出多少親身經歷,並非她情感淡薄,只不過周遭的人都太過熱情無畏,顯得她好像在放下田徑隊退居幕後之後就有點膽小。

她想過練習練習再練習,堅持了那麼久的東西就這樣虎頭蛇尾結束了,直到升上高中三年級那年,強大鮮明的後輩加入,同輩的隊長大膽說著要贏,她一點一點拾起過去奔跑的動力,那時才發現自己原來還有熱血的本能。


與田中龍之介開始交往的消息令許多人驚訝不已,周遭人都知曉這段關係是從誰發起的,甚至她早聽說很多認為他們不可能的聲量,但實際上是交往過後對方不曾給她丁點機會遲疑,一次也沒有,好像那些值得疑慮的事物一個個全都被一股驅鬼的傻勁給打跑了,遍地敲鑼打鼓,氣勢像舉行慶典般一路上的決定不容質疑。


田中龍之介是個平凡的人,即使他偶爾不想承認,但也僅限偶爾,大多時候他傾向坦承自己的普通,或許時間久了,認清搆不到頂點的無能為力,也可能是長大了,會沮喪會氣惱,但站起來再也沒那麼不容易了。要做到純粹的頑強與死腦筋其實很難,堅持到底也是,她沒有算過田中龍之介向她告白過幾次,事實上那種感覺類似和尚敲鐘,早晚各一,起初搭上他的外表是有點好笑,全身上下的毛孔散發著我喜歡你的訊息,說是困擾也不對,你要他停手,他便二話不說繞道行走,對他來講像是例行公事,虔誠、單純,不求回報,且沒有雜念。



想起高中畢業典禮,少年手忙腳亂地攥著拳頭站到她面前,他一句話說得顛三倒四,聲音參雜哽咽,排球部的成員都在笑話他,最後幾次深呼吸後他握住她的手,「請收下這個!」隨後中氣十足地喊。


攤開掌心躺著一枚灰銀色的鈕扣,爍著光,應該是小心擦拭過,只要清水潔子抬起頭就可以發現他制服外套自始至終都敞開著,上頭少了一顆。


「……我會、我會成為更優秀的男人,可以配得上潔子さん的男人,請您等我!」


大哭過的臉頰布上紅靄,但眼神卻能比以往堅定認真,也塗了半分任性。


禮堂內忽遠似近的鐘聲伴隨一種很奇妙的想法,那一刻突然很像持續兩年的戰鬥逐漸劃下句點,初會見那句「請和我結婚吧」跟櫻花一樣落地,此時卻沒有再出現,取而代之助跑後會聞見的鳴槍好像空中呼嘯而過的飛機聲響,在藍天畫出一條好長好長的白線,冥冥之中,交雜在一起與曾經佇立的跑道重疊,有什麼東西開始在心中兀自感動,蠢蠢欲動地讓人很想出去跑一跑。


田中龍之介不會向自己索求這種物件,清水潔子也知道,所以尚存一年畢業的他首先把自己交出去了。


三月的天不熱,但三月使得人傻,她的思緒甫跟著紛飛的花瓣飄散在四處,而後罕見一笑,幾丸淚掛在眼角處搖搖欲墜,搭著清玉的美倒模糊了焦點,顯得既模糊又虛幻。


畢業季人心總不由得感觸,沒有蟬唧,沒有哨響,一切都很靜,同級生的哭聲與當時在球場聽到的很像,他們的青春也在這裡正式結束了。


只不過除此之外她大概會想念這個。



從提前給出的第二顆鈕扣到無名指的戒指,從一句「請等我」變成「願意一起喝每一天的味噌湯嗎」。


入冬當天,在一個風光明媚的午後,清水潔子才深刻體悟到樸實無華的浪漫很適合他們。

可能因為在扒開所有的皮相後,他們在本質上都很普通。


泛紅雙頰上冷風淡淡地吹,早春盛開的寒牡丹無聲無息融入寒風中,縹薄的香氣流轉於彼此間,女子打心底不贊同戒指是所有女人都夢寐以求的東西,她走神以為自己的手會冷到扎人,握住後驚覺對方遠比自己要冰冷太多。

與自信的外表不同,幫她套上戒指的手都在顫抖,猜想出於緊張與不友善的氣溫,清水潔子想也沒多想就將另一手覆在那上面,單是一句「我願意」總算驅散了四季裡三個月的冷空氣。


婚後他還是會不小心叫出潔子さん,女子會拉著他的耳朵要求把敬語去掉,對視過後又彷彿互相傳染了羞澀,兩人靦腆地半句話得吐上一天。


冬天那會兒他們享受手牽著手散步在排排綿延的枯樹下,將近凋零的枯黃葉懨懨垂吊在枝頭,禁不住猛烈的一陣吹拂,落在肩頭也沒有聲響。田中龍之介總是怕她穿不暖,鋪了好幾層外套在她身上,自己也不顧了,嚷著男子漢不怕冷,女子推阻幾次後找到解決辦法,雙手捂上那邊兩面刺疼的紅頰,溫熱慢慢傳遞過去,待他閉上嘴巴,再替他圍上成對的圍巾,然後更之後的他們都已經熟稔彼此的耐冷程度。


菅原孝支說過他們就像糖蜜加上馬鈴薯泥,清水潔子倒覺得風格沒他說的那麼迥異,比較像海苔與米飯,熱騰騰的玄米煎茶與飯糰,興許在某些時候雙方大概很相像,表面勇往直前的同時都會裹足猶豫,在熟人面前仍不時浮現的、不善言辭的笨拙,過度的外放與淡雅的含蓄,攪在一塊變成一大片很淡的灰色,一來一往,熱度傳導的過程中讓一切都變得暖烘烘的,相互摻混的結果調和了生活的安心感。


曾經的她像冰山一樣,美麗卻難以靠近,現在的田中潔子在露出笑容時卻有田中龍之介的影子,有點像太陽照到山頂融雪,時間一久,他們都變了,也成熟了。這是曾為師長的武田一鐵說過的話。


好似冬天握的手,貼在一起的臉頰,參與了大半個青春的體育競賽,彼此給予與接受,男子每天向他訴說愛意,而她?這麼多年來,她卻不好意思告訴他,他打球的樣子真的很帥。


田中潔子把埋在暖爐中的手抽了出來,打氣般朝著自己的側頰拍了拍。


「下次……」她轉過頭,他的丈夫手裡正端著兩碗熱騰騰的新年蕎麥麵,瞧著她踱步過來。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下次換我向你求婚吧。」


說完話那時她彷彿被丈夫的反應逗笑了,該說是夫妻臉嗎——田中龍之介看起來就像快哭了一樣。



Fin.



by 匿名排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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