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久早聖臣的暗戀最終成了兩情相悅。而在戀情的原點，他們就成了一對遠距離的情侶。固定週末的一通電話，是彼此唯一的聯繫。兩人都要練球，加上學業、宿舍生活，彼此能說話的時間所剩無幾。他們都是作息規律的人，只要可以看到學長照三餐傳貼圖過來，他也甘之如飴。聖臣不想成為一個無理取鬧的戀人，只要這樣就好，這樣他就能接受。
飯綱學長回東京的時候總會告訴他，可是，他們無法相見，他不得不遵守高中宿舍的門禁。如果牛郎織女一年還得相見一次，他不知道他們的那一次會在何時。
他其實很希望學長可以來看他比賽。他知道這很難，學長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隊伍，但是偶爾，他還是想看到那個身影出現在觀眾席。特別是當其他學長都來為他們加油，獨不見那個人。
「啊，飯綱嗎？我們有邀他啊，但是他說最近比較忙……」
嗯，他聽學長說過，所以他不敢問。「我們進全國了，你會來看嗎？」他早就聽說很忙，所以他問不出口。
他懷著複雜的心情點進對話框，傳過去的晚安被已讀，他想不到還能說什麼，又默默退出。重複了十幾次，他突然想到，雖然他不想無理取鬧，但是，撒嬌總可以吧？他年紀比較小，這很合理。
「學長」
「可以見面嗎？」
他本來想寫「我好想你」，想想又刪掉。
學長已讀得很快，他說：「好」
「我再聯絡你」
聖臣點暗螢幕，心裡湧現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
春高後他也引退了，不再需要每天去社團，頓時生活失去重心，人也開始胡思亂想。
然後，學長來聯絡了，劈頭就是問他某個日期有沒有空。
有空，當然有空。快要畢業的人，隨時都有空。他不想表現得很急切，只有自己才焦慮，這副樣子實在太遜了。
聖臣沒想到，那天不只是見面，學長還邀他出遊，是兩天一夜的小旅行，目的地是溫泉旅館。他簡直像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到，幸福來得如此容易。
他興高采烈取得家人的同意，以畢業旅行的名義。父母答應地很爽快，或許是他把路線圖跟旅館住址全部上報，同行對象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前社長，就算父母對飯綱掌沒有印象，至少還有元也可以問。不過，他的家人們對飯綱掌是有印象的，多虧他從國三巧遇後便時常提起。
他們約在車站碰頭。兩天一夜的行李不多，他們各自都揹了一個後背包，然後，搭上區間車，慢慢晃到大站轉車。
兩個多小時的車程，聖臣本來想和學長聊天，緩解氣氛，順便排解幾個月見不到面的寂寞，但是學長晃了幾站，頭就靠在他的肩膀上打起瞌睡。他只好閉嘴，順便把因為顛簸而睡歪的學長撈回來，穩穩地按在自己肩膀上。他比學長高，他的肩膀很好睡，聖臣告訴自己，這是優點。
抵達車站後換乘公車，再走上一段路。他們經過停車場，才到達門口。學長去櫃檯check in，拿到鑰匙後，聖臣看著房裡一張雙人床恍恍惚惚，他沒想到共枕而眠的日子來得這麼快。
雖然以前合宿期間，大家都在地上打通鋪，但是照年級鋪床是不成文的規定，他的位置離學長很遠，而且他想靠牆邊，學長一直都是睡中間。
他還怔怔盯著並排的枕頭，背後便被學長拍了一下。
「怎麼啦？要不要先去浴場看看，這個時間人應該不多。」
他迷迷糊糊跟上，腦子裡還是剛才的雙人床。
學長在浴池裡發出滿足的嘆息。聖臣坐在旁邊，心裡有很多想問的，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最近還好嗎？在忙什麼呢？大學生活怎麼樣？和新的球隊適應得如何？——可是這些話，問什麼都顯得生疏。
「春高的結果我看到囉，恭喜啊。」
沒什麼好恭喜的。你也沒來。聖臣把這些話爛在肚子裡，看著池水上的倒影，含糊地應了一聲，表示他聽到了。
「抱歉，我本來也想回來的，可是事情太多了。聽說其他人都去啦？」
「嗯。」
「真可惜，是你穿隊長球衣的樣子呢。」飯綱掌的臉紅得很快，「和我當時一樣的號碼。」
聖臣看著心上人臉紅，希望臉紅的原因是自己，而不是因為溫泉。他突然找到了舌頭，不再當個應聲蟲。「想看的話，我隨時都能穿。」
「喂，講得好像穿球衣是什麼情趣。」
父母給了聖臣一筆錢，用來支付這次出遊的費用，但是飯綱掌拒絕了。
「我就是為了想一起出來玩，才去打工的。」
那天，他們躺在床上，聊了很久很久。睡覺是最浪費的事情。聖臣不確定聊天是否為了要迴避掉某些事情，譬如曖昧的氣氛，但是他覺得這樣也挺好，雖然話題他不一定跟得上，例如大學的課程，諸如此類。但這沒關係，他很快就會懂，他離大學生已經很近了，再幾個月的事而已。
隔天退房，他們走了一樣的路回去搭車，聖臣很遺憾旅行結束得這麼快，不過，他該知足了。他們應該要在道別後轉身去換乘，可是他想多看幾眼心上人的樣子，就算只是背影也好，於是他杵在旁邊，等著對方轉身離開。
飯綱掌在道別後也還沒轉身，掙扎了許久後才從袋子裡拿出一個扁平的盒子。
「先給你，雖然是下個月的事。」
下個月。二月，情人節。
「那個……情人節快樂。」飯綱掌捏著盒子一角，遞了過去。「不是手工的，昨天和你見面之前才在店裡買的。你看，這裡還有寫製造日期跟保存期限——」
「學長。」
「絕對不是什麼來路不明的食物——」
「我會吃的。」
聖臣接下那個盒子。他知道學長在糾結什麼，他不太喜歡別人送的食物，可是這跟那個又不一樣，他雙重標準得理直氣壯。
因為是情人。因為這是他喜歡的人送的。
聖臣的思緒飄到了遠方，這樣三月他就能尋個由頭見面回禮了，四月有學長的生日，更之後……總能找到個理由，一年的節日那麼多。
end
by 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