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啦，快進來吧。」
「我回來了……啊、打擾了！」
見到北信介穿著簡便的家居服，泰然自若地站在玄關迎接他，宮治不自覺抓緊了背包的肩帶，輕輕呼出一口氣。
高中時代的北信介，對他來說，是尊敬的前輩。
他始終記得，決定畢業後要做什麼的那晚，他們在居酒屋邊吃邊聊，北前輩在餐桌上舉著酒杯鼓勵他的想法、認可他的熱情，同時他的心像是被一條蓬鬆毛茸的大尾巴一晃一掃，搔癢難耐。
北在畢業後選擇回家務農，為了自家農園花費了許多的精力。
微帶寒意的早春正是播種的時候，由於配合水稻生長各階段，需要進行不同的田間管理工作，光是從整地、播種和施肥，他就忙碌了將近一個月。
治則是從飯糰宮自開業以來，對於每日蒸飯、飯糰製作、配料調製準備，到接待客人、打烊後的結算掃除和隔天備料，都親力親為，聲名大噪後更是幾乎從早忙到晚。
正是因此，兩人相見的時間，也就變得珍貴無比。
兩個禮拜前，治在準備的打烊時候，參加完當地商會聚會的提著收到的小菜來找他，於是他便趁機邀請對方到他家喝酒。
「你很緊張嗎？」
北如清泉般冷冽的聲音，打斷了治短暫的恍惚，他急忙答：「是的，啊、沒有！」
「今天只有我在家，你可以放鬆一點。」見到治動作僵硬地換鞋，北微微揚起嘴角，自然地拉起治的手，抬頭輕吻了一下他的側臉。
臉頰傳來的柔軟讓治有點錯愕，他扶著貼進懷中的身體，令人心旌搖曳的體溫隔著衣料沁入胸膛。
那晚後來發生了什麼，治其實並不是完全清楚。
儘管如此，他也知道，那分明是他們初次共同度過的夜晚，也是夾雜了微醺醉意的一時衝動。
治現在想起來是會覺得渾身熱辣，在漆黑的空間裡，彷彿要融化般的身軀、無法自控的呻吟，以及北低沉輕緩的安撫聲音。
卻記不起那天的天氣、自己是什麼樣表情？還說了什麼？
即便再怎麼努力回想也想不起了，只依稀瞧見在月光下飛舞的櫻花、以及迴響耳邊砰砰的心跳聲……
砰砰，砰砰，砰砰。
對，就是這樣，鮮明得彷彿快要蹦出口的劇烈心跳。
治慢慢抬手環住對方，北的呼吸打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們幾乎鼻息交融。治下意識低頭蹭了一下他的頸項。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緣故，總覺得分開之後，似乎有股冷意襲來，比屋外的夜風更寒涼，不帶一絲滯礙地，快速將治暖裡的溫度捲走。
時鐘指針轉動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響起。北領著治前往客廳，拖鞋踏過木質長廊的聲音規律又整齊。治低著頭跟在後方，試著以同樣的步伐跟上他的腳步。
「先坐下來喝杯茶吧，換洗衣物帶了嗎？，待會再去洗澡。」
北在矮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遞給治。
北前輩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人。想法冒出又轉瞬消失，像是隔天早晨對方詢問他身體情況的平和語氣，訊息中一如既往的態度，就連剛才的溫柔繾綣的觸碰，都無法使他放下這段時間糾結的煩惱，既惶惑不安又暗自歡喜。
治垂下目光，手指摳弄著茶杯上的紋路，「那個，北前輩，我還是回去好了。」
茶水注入杯中的聲音停住了，北的眸光中閃爍著訝異。
「治，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我……」治立刻就後悔了。
北將茶壺放回桌上，發出細微的碰撞聲。
「有些話不能藏起來，如果是因為我就更加沒有必要。」北輕輕蹙起眉頭，，緩緩開口：「治明明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要像是犯了錯一樣吞吞吐吐。」
治終於抬眼迎上北注視著他的目光，含在舌尖滾動的話語脫口而出：「北前輩，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聞言，北安靜地思索了片刻，倏地發出一聲輕笑。
「北前輩？」
「是我疏忽了。還以為治有了其他的想法，但再怎麼胡思亂想也要有個限度。」
北彷彿察覺到治的問題裡的深意，於是起身來到治身邊坐下，傾身凝視著他的表情。他在那極近距離的呼吸，與治的慌張一起，讓他的心跳驟然加快。
「所以說，治那晚的記憶到什麼時候？」
「欸？呃……」
「現在比起我生氣，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忘了什麼吧。」
在暖黃燈光照耀之下，北捏了捏治的臉頰，露出了淺淡的笑意。
他的說法讓治忽然像抖落塵埃般，瞬間拋開了心中的躊躇和恐懼。
「我記得自己在向北前輩抱怨常客老是炫耀他的愛人，然後……」
「然後治說，你那麼喜歡我，如果我們在一起，肯定會幸福。」
「什麼？」
「我說，好啊，我也這麼覺得，所以我們交往吧。」
溫熱的情感一點一點湧上心頭，治張了張口，想說真的嗎，卻發出一聲啜泣。
「……治，我喜歡你喔。」
看著治臉色變幻的樣子，北攬過了他的腦袋，讓彼此頭抵在了一起。
窗外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是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更遠的地方傳來清亮的蟲鳴。
那是屬於夜晚的聲音。
治注意到這些聲音的時候，已經帶著一身濕熱的水氣，迷迷糊糊地被按倒在被褥上親吻。
從北的角度來看，今天是他們正式交往後的初次留宿。
他對此原先有些說不出的期待，只是前段時間僅能透過訊息聯繫，大部分時候還是專注在工作。
現在忙完了，也是時候好好談一談他們的往後。
但在那之前，他想將治狠狠收拾一頓。
「治還有擔心的事情嗎？」
「沒有……就是感覺有點，嗯、奇怪。」
「那就把注意力集中起來。」
月光鋪灑在室內，映亮了北向來平靜的雙眼。他一手握著治的滑動套弄，一手探入那緊緻的窄穴，「碰這裡的話，治的身體就會顫抖，上次也是這樣，今晚要稍微忍耐一點。」
「啊、唔……」越過隨著急促呼息起伏的斑駁胸膛，治可以清楚看見北的神情。其中最為明顯的，是有別於他記憶中，在比賽中贏得勝利的渴望，是類似想要食慾、想要吞噬什麼的那種欲望。
「治也摸摸看。」北拉起治顫抖的手，放在了自己剛才愛撫過的地方。
「嗯……北前輩，我不……」
「你做得到。」
順著北的牽引，治紅著臉觸碰到了自己未曾知曉的敏感點，下腹傳來的陌生刺激感受，讓治情不自禁地叫出聲。
「別怕，你會很舒服的。」北俯在治的身上，吻去他發紅眼角的淚水。
治很少在自慰的時候，撫觸身體的其他部位，他沒有想過自己身上居然還有這麼多地方如此敏感——也可能是因為北的緣故。
「哼嗯、啊……！北前輩……」隨著北溫柔又不失力道的挺入，一陣電流般的甘美快感直竄而上，治猶如被捕獲的獵物般顫抖呻吟。
現在他的心情很奇妙，不僅是自己的告白，就連北前輩的回應也不記得了。治已經很少為那些已經發生過、又改變不了，但是美好的事情後悔。
這一次，他吸取經驗和教訓，在最後攀上高潮的瞬間，抱緊了北。
然後便感覺到，胸口的鼓動似被吸引般，貼得嚴絲合縫。
他們在被褥上汗流浹背、緊緊相擁。
隔天治睡醒已經是接近中午的事情了。
這時的北正在替他按摩腰部，而他身上的睡衣因為睡姿微捲，露出一截勁實的腰，上頭還有淡淡的指印與緋紅的吻痕。瞧見自己傑作的始作俑者面不改色地繼續動作，直到治紓緩了痠痛後才拍拍他，提醒該起床洗漱吃飯。
隨著北打開房門，一股熱騰騰的香氣，順著門縫飄了進來。
治聞香而起，他瞧著餐桌上放著一鍋馬鈴薯燉肉、味噌湯，以及柴魚片和芝麻涼拌，他迫不急待地在碗裡添了小山高的白飯，舉起筷子大快朵頤。
「吃飽後你可以繼續休息，」北自然地交待道：「如果要回去備用鑰匙在玄關的鞋櫃上，待會我還要先出門去一趟農園。」
看著背對他在廚房洗碗的北，治含糊地應了一聲，視線黏著他的背脊，緩緩滑下。久經日曬變得有些泛白的連身工作服，剪裁寬鬆、布料硬質不挑身材，但其實意外地顯身形。北的身量沒有他高，但是整體比例恰到好處，因為農活而生的肌肉，也蘊含著不容小覷的力量，甚至能夠一把將他抱起，抵在床上——
北忽然偏過頭，對著他道：「治，吃完了就把餐具拿過來。」
他能清楚感覺到治落在自己身上的熾熱視線，想提醒對方別磨磨蹭蹭地吃飯，又覺得這話說得不對，這讓他忍不住加快了洗碗的速度。
治難得感到不好意思，將唇邊的醬汁舔乾淨後，夾起一塊軟嫩的燉肉，繼續一口飯一口菜，以最快的速度囫圇地吞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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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信介如往常般帶著滿身稻植清香，駕車向市區開去，傍晚的彩霞在他身上傾瀉餘暉。他逆向走在返家的人潮裡，直到那家熟悉的店家出現在眼前，接著彎腰鑽過暖簾，穿過半敞的店門。
「歡迎光臨！」
穿著黑色制服和圍裙的店主，站在吧檯後方，以笑臉迎接他的到來。
這裡是名為飯糰宮的飯糰專門店，附近是熱鬧的商店街，幾十公里之外有著成片綠油油的稻田。田裡的秧苗隨風擺動，形成整齊勻稱的綠浪，再過不久，就會結出飽滿的稻穀，經過收割與加工，最後出現在悉心烹調過的餐桌，香甜可口的美味米飯。
「晚上好，治。」空間狹小而裝潢雅緻的店內，現在只有他們兩人。北捉著帽沿脫下戴了整天的帽子，隔著吧檯在治面前坐下，「今天的生意如何？」
吧檯內的料理台放著準備中的飯團宮非賣品——店主特製的愛心晚餐套餐。
「多虧北前輩的支持，既定的飯量幾乎都賣光了。」治倒了一杯冰水遞給他，「我重新熱一下湯，再稍等一下就準備好了。」
盡管平時彼此工作繁忙，但都沒有關係。每當治忙完一個段落，就會抽空聯繫北，到了重要節日，也會偷偷準備驚喜，而自律又有責任感的北，又如實告知了身邊親友他們在交往的事實，這一切讓都治發自內心感到暢快。
北捧起治的臉頰，將吻印在他的唇上，治也摟住了對方的腰拉近距離，能夠這樣親吻彼此，兩人便已心滿意足。
夜色抹去了最後一縷殘陽，店內的燈散發著若隱若現的光芒，照亮了門前的暖簾，也溫暖著晚歸的車輛和行人。
在暖黃燈光照耀下，他們一邊進行著無關緊要的對話，一邊享受兩人的時光。
或許這正是他們一路走來，選擇到彼此身邊的原因。
END
by ChoKO Plurk@Yum_Cho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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