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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me thief

「有好一點了嗎?」

「嗯。」

漸漸被氣溫中和的冷水珠,滿佈圍繞寶礦力醒目藍白塑膠瓶,佐久早的視野悄悄從遮蔽大半額頭的瓶身溜出,瞥了眼剛步出浴室一身水氣的古森。

撩起掛在頸項一邊的毛巾,輕輕拭擦過微濕的頭髮。

酷暑難耐造成的幾分暈眩使佐久早有些不悅,至少已經換下那一身沙塵的衣服,洗了個清爽的澡,將頭輕輕靠在牆上,遺留下來的疲勞難以忽略。

「請他們將午餐送到房間來,可以嗎?」雖然已經自行決定,古森姑且再問一句,補充了方才詢問過住宿櫃檯人員的客房服務菜單內容。

聽過內容後,佐久早很快便頷首,「好。」

聖臣大概有點輕微中暑,不怎麼嚴重,不過保險起見,留在旅館內休息應該會比較安心吧。

他慶幸自己早有先見之明,要在夏天與聖臣出遊,首要條件絕對是挑選一個乾淨舒適又寬敞的留宿場所,將交通與住宿安排妥當,其他便一切易於解決。(事實上,古森完全沒有計劃過其他行程)

然後,古森眼珠溜了一圈,低頭對住席地而坐的佐久早咧開笑容,「可是我還想吃冰淇淋。」

最好是31冰淇淋,反正聖臣肯定會點一貫的薄荷巧克力口味,他只吃那個,哪一家都無所謂。他在車途中,便遠遠發現附近居然有難得一見、規模不小的獨立門市。

這傢伙還有臉說任性的話,佐久早皺著眉頭暗忖。

「……你倒是先吃過正餐。」

古森不置可否地吐舌頭聳肩,反正他們的時間很充裕。「我們可以等太陽下山再去。」知悉佐久早對於人多緊湊的行程興趣缺缺,便早早宛拒了宮侑提出附近大型水族館的觀光行程,打算待二人稍作休息後,悠哉悠哉地去吃個冰淇淋閒晃,平衡一下早晨耗費不少體力的沙排活動,更能符合佐久早對於片刻休憩的定義。


二人的午餐由服務人員張羅至客房內,主動將盛著鹽漬青梅涼伴豆腐的碗盤推到佐久早跟前,「給。聖臣的。」

總覺得有點抱歉。古森挪動著被太陽曬得痕癢的幾根泛紅腳趾頭,他已經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迎接佐久早的訓話或是抱怨,比如說「早說過這個時候會很熱」,抑或是黑著臉瞪他說「好險賽季已經結束了」,也想好了應對的話,畢竟這是他出的主意——邀約佐久早加入日向與宮侑即時興起的沙排揪團。

不過,如果當初角名能出席陪他來玩,大概今天就會截然不同。

相異之處,同時包括古森心滿意足的程度。

他想,還是想要跟聖臣一起啊。僅意外地,沒有被果斷拒絕。

聖臣討厭大汗淋漓,縱然從未說過自己討厭夏天這種話,即使不情不願亦會配合。

古森是夏天的孩子,夏天總是他們兩個彼此陪伴。

他的生日、暑假、老家、煙火、球隊集訓、各種大賽,過了二十歲仍然依舊,現在已經沒有那煩人的觀察生物、或是古森總愛用集訓當藉口而拖延到假期最後一周的暑期作業,換個角度,他們變成擁有奧運、世錦賽,因此聖臣的夏天依舊屬於他。

國際大賽結束後,他們久違獲得短暫放鬆的休假,古森肖想已久的活動才能順勢成行。

也許是,因為古森從小總是對著聖臣,一下子討討生日禮物、一下子嚷嚷生日願望,聖臣就早已習慣了吧?有時候,極為罕見地,明知不安與事實不符,卻會浮現起真不希望那只是個習慣的念頭。中暑啊……這果然對聖臣來說還是太勉強了嗎?

將口中麥茶吞下後,佐久早看著那疑似獻殷勤的舉動,緩緩地回話,「你怎麼了?」

「啊?」還以為聖臣會對他說,既然有任性妄為的自覺的話就不要叫他來之類的。不過仔細想想,這也是聖臣自己決定的事情吧。「在擔心聖臣會不會從明天起就沒朋友,剛剛有一球砸在日向臉上,超狠。」

佐久早翻了個不太明顯的白眼,「我又不是故意的。」

古森哈哈笑了兩聲,鬧夠佐久早後才願意老老實實的說話。

「不是啦,你會不會太累?」

「沒那麼嚴重,不會讓你開到車的。」

「喂——我是認真的耶,真是失禮,我可是有駕照的男人喔!」只是你不讓我開而已,古森納悶地在心底裡補充。

「你是認真的話,等下就安靜不要吵我睡覺。」

古森聽罷,先是咧開無害的笑容,然後調皮地用食指與拇指從左到右畫過嘴唇,用浮誇的動作示意會乖乖管好自己的嘴。


的確,佐久早不太喜歡夏天,那總是輕易弄得髒兮兮的日子。

但他不代表不喜歡在夏天陪元也做各種事。

這兩者之間的差異存在很大的距離,夏天溫暖的日子,他身體狀態和表現總是比較好,而元也是個長久以來,都會毫不猶豫地,把生日願望花在他身上的人,是那個為他帶來夏天的人。

那些事情哪需要用到許願,我又不會拒絕你。佐久早想澄清,假如他真有開口說的話。

一直恰到好處地拿捏著他的這個人,總是能分辨清楚什麼時候能揶揄或是使佐久早妥協,亦會在不小心過火的時候為操心他,是不亞於本人的程度。

他低頭瞄了一眼,對著吃到一半的午餐撒手不管,反而懶洋洋地隨意躺在和室地板上,擺著一副好心情表情的古森。

盛夏絕對不是個多愁善感的季節。

「夏天真是麻煩。」佐久早嘆了口氣,續說,「稍微再休息一下就好了,只是中暑(熱中症——ねっちゅうしょう)。」他真的覺得自己已經好多了。

這一句話花不到十秒,足以立馬驅使古森整個人都清醒過來,從地板上爬起身,瞬間拋開了滿腦子的跳跳糖口味冰淇淋。

「……等、等等、聖臣,你再說一次。」

「哈?ねっちゅうしょう。」

自然而然地,古森接著有些不知所云的話說下去,「你指現在嗎?」

「不然呢?」

有種說不出的詭異,佐久早一臉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古森露出得意的笑。

「好啊。」

古森一向行動力高,恭敬不如從命,既然聖臣都這麼說了。

一個簡潔準確的輕吻落在唇上之後,殘留淡淡的獨特海鹽氣息。爾後,古森捏捏那肌肉線條分明的紮實手臂,挑起單側圓眉,那順滑的毛流彿彷藏著最讓人哭笑不得的作弄。

在佐久早恍然大悟,與腦羞成怒混雜之際,古森眼神眨了又眨,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說:「聖臣你有時候真的很——該怎麼說呢,無意識?無神經?」

討吻這種事,縱使難以想像,實際上理所當然會有。

但佐久早從沒想過自己會被那些形容詞詮釋得如此直白,而且還是來自於那個最難以反駁的人。

「你故意的?」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佐久早不悅的臉浮現微不可察的紅。

興致勃勃的拙劣演技一傾而出,「誒?我?怎麼會?」免費附贈招牌故作無辜的表情,歪著頭在他眼前左晃右晃,「聖臣才是故意的吧,中暑的可不是我。」

笑得雙眼彎成一線,蹭在佐久早身上哎呀哎呀地叫著亂動,逮到機會生怕他還不夠難為情似的,中暑前中暑後反覆複誦,嘴邊還開始唸著想要我親你的話可以更直接了當一點啊半調子的話真不像聖臣作為哥哥的我是絕對不會拒絕喲。

誰會故意做這種事。「你差不多可以了吧。」

一股情緒在滾燙的血管裏推進,逼得佐久早面露窘態,手微微握緊成拳,額上兩顆痣隨皺眉的動作而顯得歪歪斜斜。

「嗯。再說一次嘛。」

古森心情好極了,側頭將耳朵向佐久早半開又合的嘴邊靠上去。

獲得自己想要的獎勵後,且搶先在徒勞無功的閃躲掙扎動作以前,使勁捏住那手感很薄的臉頰,踩著底線的調侃話語與玩笑,全消失在那被強迫呶起與他重合的唇片上。

在半瞇的眼眶縫隙中,往佐久早閉闔眼皮窺探,那排異常濃密的睫毛在輕輕顫抖著。


待二人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午餐後,佐久早抽起一張面紙,毫不留情拍打在那沾到醬汁嘴角上,古森仍喊著痛,他忽然言歸正傳。

「下午的話,可以吧。很久沒吃了。」

在佐久早最後一個尾音甫落下,古森便迫不及待追逐不放,「就說偶爾放鬆放鬆也不錯吧,聖臣總是太自律了嘛,現在可是暑假。」

所以,古森總是獨自被佐久早盯著吃,而且這傢伙從小就對甜食沒有執著,年紀小小口味就像個大人一樣老成,成為職業運動員後,更是刻意嚴格地有所節制。

「不是。」佐久早頓了一下,並搖頭,「我是指元也你,很久沒吃冰淇淋吧。」

古森頓時愣住,正準備小心翼翼地夾起蒸蛋的筷子停住。

哇,騙人的吧?居然連這個也記得。

頃刻,定睛回望佐久早,呆滯地開口,「說的也是。」古森想了想,又問,沒頭沒腦開啟一個彷彿不相干的話題,「聖臣我問你喔,你記得上個月世錦賽場邊那段短片嗎?」

「……不記得。」

又想幹嘛。佐久早知道那傢伙想表達什麼,大抵又是想要大肆炫耀他對古森有多在意,刷刷存在感,他實在不怎麼想隨之起舞,讓對方稱心如意。

「誒?!!怎麼會??」

反正,古森所指的,就是流傳於SNS,誤打誤撞被拍到一小段不起眼的影片。

在他們自己看來,佐久早在古森與他交頭接耳時,用指頭拾起對方衣服上毛屑的互動,不過如此又稀鬆平常,卻因為網友難辨有心無意的評論而引起一番熱議。

當時閱讀過古森遞過來的截圖後,佐久早淡淡地說:「什麼意思?」

古森擺出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反問:「這樣問好了,如果你看到木兔衣服上沾到灰塵會怎麼做?」

佐久早幾乎想都沒想就開口,「不怎麼樣。」順手指一指背包裡的黏塵滾輪。也許借對方用用吧。「不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不會拿其他人跟元也比較。」

這是個比親吻更親暱的舉動——被點擊超過一千個愛心的留言是這麼寫道。

回想中,明亮的笑意不自覺地從古森眼尾摺痕處溢出。

親密的定義標準,老實說,他們是不太暸解。

無論是親吻還是撿起身上的毛屑、以球賽抑或是冰淇淋來渡過每一個夏天,對他們而言,僅僅某件發生在某個時間與場景的片段,都是一樣的吧。古森想。



by Plurk@nyan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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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

「那請問佐久早選手最喜歡和最討厭哪個季節呢?」 大門上方「錄影中」的紅色燈箱亮著,中型的攝影棚內工作人員在專注於自身工作的同時不忘放輕手上的動作,避免發出任何會干擾錄影的聲音,不算大空間裡只剩下主持人和來賓清晰的對談聲,以及數台廣播型攝影機穩定但微小的低頻運轉聲。 近幾年排球協會致力提高排球圈的曝光度,媒合了許多職業隊與當地縣市、公司的合作,整波操作下來讓各隊都提昇了不少人氣,尤其是在各職業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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