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p of page
  • 作家相片null null

浮橋(R18)

含性描寫R18 有些風景一旦目睹,便再也難以忘記。

01 毫無預兆來到此處時,宮侑總是忘記確認地名。 他們無數次離開與來訪的計數都不被採納為正式紀錄,來了那麼多回,他的意識、花林被踏足過的痕跡,無法留下確實存在過的憑依,彷彿他只是現身,什麼也帶不走。 「侑、侑!」熟悉的聲音在空曠的地方清晰地傳進宮侑的耳裡。 這是第幾次和宮治來這邊呢?宮侑動了動手指,心不在焉地數數。 「侑,你快點!」再度聽見宮治那宏亮又不耐的呼喚。宮侑的雙手向天空做出舉球姿勢,想像拋物線在空中畫出半圓,順著抬頭仰望。吹著口哨,宮侑脖子轉了半圈,將周遭的環境收入眼底。 宮治沒有站在宮侑的身邊,只是不斷從別的方向傳來叫喚。 櫻花綻然的季節溫暖舒服,林風涼爽。當風吹向宮侑時,數瓣白粉交錯的花片落進蓬鬆的頭髮裡,他搔搔頭,漫不經心地走在青草軟泥地上念著宮治的名字。 「你在哪?」 宮侑順著直覺跑到水邊,寬闊的河流將山林分成兩處,僅有一座古老的浮橋作為連接。新綠疊藏軟黃的岸堤邊滿佈新生氣息,宮治早已站在橋上盯著宮侑咧嘴笑。 「我們去那裡賞花。」宮治拎著兩人的午餐袋在宮侑面前晃來晃去,一派輕鬆地說道:「如果你跑輸我,我就把你的午餐吃掉。」宮治側身別過表情,蓄勢待發地準備向彼端前進,等候他們那位於山腳的花景比起此處開放得更加絢爛。 橫跨河川與海道的木橋墩,像燦燦的花延綿至看不著邊際的遠方。 他們從翠綠之處走向秘林,行經半途,晴朗的空中忽地飄落細雪。 「欸!治!天氣怎麼變這麼怪?」原先和煦的氣溫大幅驟降,接近山林的橋面上被薄薄白雪披覆,宮侑伸手觸碰,寒氣竄得他發出怪聲。 「這是氣候變遷。你上課在睡覺喔?」宮治譏諷宮侑學業不精,沒把眼前的狀況當回事。 他們在長長的橋上走了很久。 沿岸的雪堆被呼嘯而過的追逐踏出深淺不一的印子,宮侑追著宮治的腳步踩碎堆雪。厚雪邊緣鑲著夕照柔和的淡黃金邊,白、粉色的櫻花承載霜重,在不合時宜的四月落雪不得不低下身姿,來自大自然的無聲訊息沒有傳遞到雙胞胎的腦內,他們覺得雙眼所見的景色美極了,不禁在花下打起雪仗,弄得渾身亂七八糟。 等再過陣子陽光更溫暖,皚皚將會化成水漉漉地滲入土壤、草地、苔蘚和花園。 濕潤的、違常的夢境在夜裡流淌,雪白色融化在祕密之處放肆嬉戲。 宮侑甦醒後,再一次地記不起關於這裡的具體訊息。 他與想像中的宮治,一同模糊且片斷地見到了滿開雪櫻。 02 夢境伊始需要回溯到高中畢業那年春天。 畢業典禮結束的學生們有些直接回家、有些在校園內合照、送花道別,排球部成員秉著默契,不約而同地聚在社辦內聊天。屬於他們三年的日常將要告終,離開熟悉的空間感到依依不捨。 宮家雙胞胎從角名倫太郎那聽聞過去曾發生過櫻花滿開後大雪臨至,成就難得一見的絕景。 「真的假的?聽都沒聽過!」宮侑吃驚得張開嘴巴,直到角名倫太郎將新聞連結傳到社團群組內,忙完農務的北信介恰好讀完訊息,用文字回覆道:「我有聽奶奶提過。」 有北信介認證,整件事情可靠度大幅提升,宮侑才相信確有其事。 「不知道下一次是什麼時候?」 「你先把嘴巴闔上,這樣看起來很笨。」宮治坐在位置用手機搜尋相關照片,當宮侑靠過來時,手掌托起兄弟拉長的下巴,輕輕推回閉合的狀態,宮侑索性把臉的重量壓在宮治的手上,這個姿勢使他的聲音從喉嚨開始震動,變成懶懶的悶哼。 「治!你不會想看看嗎?」 「有機會的話當然想啊。」 「今天滿適合賞花的。」宮侑站直身體走到窗邊向外看,飄揚的窗簾和陽光讓他的側臉變得有點安靜,宮治盯著宮侑與其後寫滿畢業祝福的黑板,幽幽地垂下眼趴到桌面。 「你們晚點可以去看看。」角名倫太郎的聲音從座位右側傳來。 「角名要一起來嗎?」宮治把臉轉過去問道。 「我還有事要處理,你們去吧。畢業快樂。」 「畢業快樂。」 大家即將隨著選擇好的未來各奔前程,如果繼續打排球,便會在球場上重逢吧,英氣勃發地對著彼此約好「比賽見」。 分離也無妨吧,說著「再見」,或者對雙胞胎來說更準確的是「回家見」。 在回家之前兄弟倆到兒時常去的河堤邊賞花,宮治坐在樹下吃飯糰,而宮侑躺在宮治柔軟的大腿上發呆。一陣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櫻花在兩人相覷的面容間恣意飛舞,回過神後,宮治看著唇上被櫻瓣蓋住的宮侑發出笑聲。 「怎麼這麼剛好。」 宮治手裡還拿著便當盒,整個人笑得渾身發顫,躺在宮治腿上的宮侑連帶受到影響,肩膀跟著宮治的笑意晃動。宮侑蹙緊眉頭努力屏息,視線集中在熨貼人中的淡粉色,深怕呼吸重了些花瓣被吹離。宮侑的指尖即將碰到花緣之際,上方人影忽然近得濃烈,他們不知道是誰的吐息先碰掉了花瓣,柔軟而溫熱的感覺觸碰彼此,轉瞬離開。 「那算什麼?」 「幫你弄掉。」宮治的回答既輕盈又篤定。 被輕擦的雙唇上餘留搔癢情緒的觸感。 宮治放將手上的物品放在一旁,躺到宮侑身邊,兩人仰望漫天花景,宮侑飄移的目光停留在宮治的臉龐,期待下一個巧合落在自己或宮治的臉上,好確定剛才那個快到模糊的「飄落」是什麼意思,可惜巧合之所以是巧合出於那不高的概率。最後不了了之,成為季節催動驚蟄的一場小意外。 他們小指貼著小指,過了這個花季他們就要畢業。 「欸你覺得70幾歲我們會變得怎麼樣?」 「不知道,應該還會待在一起吧。」 「你那麼確定?」 「我確定會變成名店老闆。」 「我會變成排球巨星,你會吃太多代謝變差開始發胖。」 「給我閉嘴。白癡侑。」 「那時候賞花,你要負責做吃的。」 「不要。」 宮侑得意得哼笑,宮治這句「不要」是對未來的應諾,他很確信。 他們會這樣繼續待在一起。 會的、會的,回家見。 03 2020年東京櫻花滿開後下了場大雪,本應溫暖的月份,地面被雪蓋出一層厚度。電視新聞輪番報導奇觀,上次出現此景是1969年,相隔51年受古怪氣候所賜,世界得以向世人呈現冷麗愛憐的景色確實存在。 「治,你看。以前角名說的那個。」 「看到了。」宮治從廚房探出頭,雙手的動作仍在持續捏著飯糰。「沒想到真的有機會看的時候沒看到呢。」 宮侑被夢境勾起往事回憶。 是啊,本來他們真的有機會能一睹滿開雪櫻的容顏。 預計舉辦奧運和賽前訓練那年,他和宮治約好要一起去東京。宮侑接受選手訓練、宮治做他的靠山,順道研究飯糰宮在東京展店的可能性。然而爆發的疫疾使一切亂序,賽事推遲、訓練暫時中止,飯糰宮改成外帶制,宮侑則繼續在大阪接受常規訓練。 這段時間兩人大多待在兵庫老家活動,高中初聞「滿開雪櫻」的綺麗願望就這樣重新滯澀胸懷,遺憾由淺至深安靜地擴散。一旦錯過了,似乎得再耐心等待51年,才能見到那引人懸念的景色。 於是他們決定放個假,自駕去淡路島賞花轉換心情。 行駛在公路上望著環海島嶼的風光,櫻花粉白連綿,林岸和水色接壤,景色無雲無憂,兩人不禁被這股暢然影響而神情放鬆。行經淡路島遠古神話故事起源的自凝島神社時,那巨大的鮮紅鳥居矗立在晴空下特別顯眼。 宮治沒來由地被祂吸引,他將手探向天窗,感受風在指間流動的涼意,仰頭尋找傳說中的天上浮橋。他的雙目依舊盯著鳥居不放,直到祂的形體在後照鏡內淡小,模糊為一團紅色消失眼前,宮治才挪開了視線。 「侑,這邊看得到剛才那個鳥居。」甫到旅館房間的宮治更衣後撲倒在床榻上,看著落地窗遠方的景色對宮侑說道。 「明天一起去參拜。」宮侑看出宮治的興趣,走向床邊抱著宮治深深呼吸,懶懶地回覆他。 「嗯。」宮治撫摸兄弟的頭髮,與他相擁。 確實入春了,氣溫升高,他們自然而然裸身相接。 重重花瓣疊床散發香氣,眉眼是新綠,胳膊是枝幹,突出的蕊芯黏濁觸碰,細碎帶著染色力鮮明的花粉相互沾染,宮治的雙臂勾攬住宮侑的背部,跨著浮橋請他跟上腳步,兩人探入蜿蜒先行的秘林,共同將霜雪從深處融化成濕黏的水地。 擘天般的大鳥居高達二十一公尺,臥在床邊側過身子向遠看依然清晰可見。 自凝島神社傳說是日本國土神話的起源,在淡路島上空有座天上浮橋,兩位神明以聖矛攪動大海,從尖端滴下的海水凝為小島,淡路島便是那個最初賦生的島嶼,其後兩位神明結為夫婦,陸陸續序增加其他島嶼,形成現今的日本。 宮侑忽然想起和宮治高三準備考試前複習到的神話典故,才意識到淡路島起源的故事有多麼古老。 宮侑以灑落數十朵花瓣的纏綿,反反覆覆地吻著宮治的唇,沒有發出疑問的聲音,也沒有回答應對。進入狹道的陰莖在情慾作用下脹大,擺動身體的幅度漸漸劇烈,攪在深處的前端找到宮治興奮的源頭,晃顫的狀態使兩人氣息紊亂,雙頰被花色暈染,薰成淡粉色。雪櫻濡濕,他們想要更多、更多,埋入春季的花香之中。 對著花開冷冽,對著霜雪溫柔,寬闊的河床區隔兩岸,從常態新綠走入雪春。 汗水落在肉身和被禢上,宮侑與宮治注定會擁有越來越多的島嶼。 今天在這座,明天在那座,兩人長大後卻不能夠再同一座島嶼上生活,往來也得依著綿長浮橋相互連接。 因宮治而滴落的海水,變成宮侑不可偏移的島嶼。哪怕在這一生中會因著不同緣由創生出更多嶼群,他心中僅有一座只屬於雙胞胎國度的島,除了宮治與自己,其他人都無法踏入那片起源的領土。 夢境使宮侑陷入往事太久了,他從2020年的回憶中回過神來,出門前挪開桌上壓著紙條的便當盒時,寫有宮治字跡的紙片被風拂到宮侑的唇上,他抿起雙唇輕輕嘆息。 櫻花盛放不久大約過一週便轉瞬凋零,一切都輕盈得轟轟烈烈,也很篤定得安靜異常。 猶記得淡路島賞櫻之旅結束,回程行過大鳥居時,宮治牽起了宮侑的手,在家中兄弟如往如昔,彷彿幻夢一場。 「欸你覺得70幾歲我們會變得怎麼樣?」 「不知道,應該還會待在一起吧。」 春天會逝去,春天會復返。 太早察覺違常的美,即使超越51年,一生都難以忘記。 延綿無際的浮橋,自天上來,將向何方。 宮侑想,他有點想念宮治了。 「回家見。」他們這樣說。 春の夜の 夢の浮橋とだえして 峰に別るる横雲の空 –藤原定家



by 匿名排民

259 次查看0 則留言
bottom of 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