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遠距離戀愛是痛苦的,但夜久衛輔不曾覺得他和黑尾鐵朗的愛情因此變質過,直到真正看見對方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可能極其偶爾地、他會發現原來自己感到如此寂寞。
不得不承認,獨自在異地生活其實是很可怕的,陌生的語言、陌生的文化、陌生的社會,一開始夜久會覺得身邊的外國人是不是其實不歡迎他,他們嘴裡講的、聽不懂的單詞是不是正在嘲笑他?但是夜久很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一點都不慌張,讓自己看起來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畢竟他真的搞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
即使到了現在,夜久已經和隊友們相處融洽,也知道他們當初只是在談論他的外型與驚人的實力。但果然比起和隊友們喝酒玩通霄,夜久還是比較想要回租屋、打開視訊,看看對面那張懷念的面孔,說上幾句母語,即使內容無聊得無可救藥,他卻從來不覺得厭煩。
而現在,本該在海洋另一端的他突然出現在夜久的面前,那張透過螢幕看了幾百遍的面孔,失去了阻隔之後變得有些陌生,但同時一種無以言喻的安心感油然而生,在異地獨自生活的緊繃突然鬆懈下來,夜久竟一時紅了眼眶。
「怎麼了?怎麼跑來了?」
夜久讓翻湧的心情平靜下來,多久才能見上一次面,怎麼能哭哭啼啼地暴露自己的不安?他讓開身子將黑尾領進屋內,關門隔開外頭冷冽的白銀,黑尾脫下那身厚重的外套,一轉頭,那雙眼裡充滿憂心。
「還不都是因為——」黑尾的視線往下轉,從胸口呼出一口彷彿憋了許久的氣息,「你受傷了。」
夜久下意識把右腳往後藏了起來,同時輕輕笑了一聲,「只是因為我受傷?」
「嗯,聽轉播聽到的……你什麼都沒有告訴我。」
黑尾望來的視線帶著夜久無法釐清的寂寥,就像當初他獨自踏上異國的雪地,漫天的白色無情地肆虐,將他的勇氣全覆上無法動彈的霜雪。
夜久倒吸一口氣,移開視線,「抱歉,我不想要讓你擔心。」
「你不說,我才擔心。」
「抱歉。」
這次的比賽是俄羅斯國內的區域賽,夜久沒有想到這場比賽也會被轉播到國外,還以為即使有轉播,黑尾也不會特地去看,因為這種小比賽,夜久並不會一一地向黑尾報告,他習慣在比賽過後才告訴黑尾這次他們贏了幾支隊伍,而他又成長了多少。
「你的腳扭傷了嗎?」黑尾低聲問道。
「嗯,」夜久低頭,綁著繃帶的右腳踝其實已經不會痛了,他的腳尖輕觸於地面,「沒事,已經休息了幾天。」
無預警地,黑尾突然攔腰抱起他,夜久嚇了一跳,整個人直覺攀附在黑尾身上,明明整天都坐在辦公室看電腦還常常熬夜,黑尾全身的肌肉卻如高中那般維持得很好,看起來平時並沒有懈怠那些肌肉鍛練,輕輕鬆鬆就將夜久往屋裡抱。
「你、快放我下來!」
夜久環著黑尾的肩膀,從以前到現在也只有黑尾敢把他舉起來,好久沒有感受雙腳騰空,他有些不安。沒走幾步路,黑尾終於將他放下,就放在不遠處的L型沙發,像是對待什麼易碎品一般,輕輕地將他放倒。
夜久背靠著椅墊往上望,看見黑尾遮擋住上頭的燈光,沉下一張臉朝自己的方向壓來,他卻無力抵抗。
「你知道嗎?」
黑尾的聲音有些低沉,冰冷的指腹撥開貼在夜久額上的前髮,他順著夜久漂亮的臉型往下輕撫,食指輕輕擦過乾澀的下唇,「你知道嗎?聽廣播說你因傷退場的時候,我有多心慌?晚上打電話給你,你卻什麼都不說。」
「阿夜,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有時候,夜久會覺得黑尾有點恐怖,明明平時講話輕浮不認真,卻在他的事情上常常表現得些許強硬。當黑尾不笑的時候,夜久底氣再足也不敢硬碰硬。
「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
夜久勉強自己笑了笑,他抬高自己的腳,動了動腳踝,「你看,已經沒事了,醫生也說過幾天就能回去練習了。」
黑尾扣住夜久的小腿,沒有理會夜久說了什麼,只是在那繃帶上落下幾個細碎的吻,他咬住繃帶的一端,將之拉扯開,白色一圈一圈從夜久的腳踝上鬆開,露出那一截還有點紅腫的地方。
「高三那時候你也扭傷了。」
黑尾的眼裡閃過一絲寂寞,吐出的熱氣散在夜久光裸的肌膚上,「我想揹你回家,你卻硬要拄著拐杖;這一次你也一句話都不告訴我,只是笑著說你被換下場了,下一次你會更努力。」
他看著被他壓在身下的夜久,眉頭擰得死緊,「我在你心裡,有多不可靠?」
夜久從來不覺得黑尾是個不可靠的人。
要是黑尾不可靠,他就不會選擇和黑尾在一起;他就不會在交往的當下選擇飛到遙遠的北方;他就不會在扭傷的那一天還接起他的電話,聽著對面溫柔的聲音,腳上的痛、心裡的不甘都隨之融化,眼淚啪嗒啪嗒落於地上,他還捨不得按下結束通話。
想起前幾天獨自蜷縮在角落聽著黑尾說些無關緊要的日常,夜久努力憋著自己的聲音,一聲一聲點頭回應,他好想告訴他,我受傷了,好痛,好希望你就在身旁。但是最後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抬起頭看著窗外皎潔的月光,說著下一次會更努力,不用擔心他。
這是他選擇的道路,怎麼能讓黑尾替他分擔?
「黑尾……」
夜久捂著自己的眼睛,本來想好絕對不能說出這一句話,可是當看到本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眼前,熟悉的溫度包覆在身邊,他就突然好想、好想告訴他。
「我好想見你……」伴隨著些許鼻音,夜久覺得自己丟臉死了,好想鑽進外頭的雪地,冷靜冷靜自己過熱的眼眶。
他聽見黑尾輕笑一聲,放緩了語氣,在孤寂的白銀裡捧著溫煦的光來照亮他的心。
「嗯,我來見你了。」
黑尾拉開夜久遮擋在眼前的雙手,堅強的自由球員不輕易掉下眼淚,因為他知道自己是球場最後的堡壘,但是當他痛得不得不落下淚水,黑尾早就誓言會為他擦去眼淚。
「你在我面前不必當什麼守護神。」黑尾以拇指輕輕抹掉夜久眼角的淚水,掌心就貼在夜久的頰邊,「想哭就哭,我能為你做到的也只有這些。」
夜久吸了一鼻子,忍不住眼淚一滴滴從眼眶落下,以為受傷那一天已經流乾了一切,但黑尾比夜久更明白他的內心困住了無法言喻的痛楚,黑尾為那些殘留的難受找了一個出口宣洩,還體貼地在那空洞補上了溫暖的光,讓停滯不前的他有了繼續走下去的勇氣。
夜久痛哭的期間,黑尾就只是看著他、看他胡亂抹著自己的臉,把凍得發白的臉頰哭得通紅難看,直到淚水止息,黑尾才抽了一張乾淨的紙巾,一下一下為夜久擦去那些不甘心。
「你那麼溫柔,我好不習慣。」夜久沙啞著聲音這麼說。
「你以前不是總說,我都只對後輩溫柔?現在,我所有的溫柔都只給你一人。」
黑尾銜著笑意回答,然後低頭,輕輕吻了一口夜久哭紅的眼,往下舔舐了乾涸的淚水,最後咬上夜久早已準備好的唇瓣。他輕而易舉闖入微張的嘴裡,裡頭柔軟的舌立刻捲上他的舌頭,肆意地汲取他的體溫。前一秒還哭得唏哩嘩啦的傢伙,怎麼下一秒就這麼有侵略性?黑尾想,果然夜久衛輔是個可怕的人物,想要讓他乖乖躺在自己的懷裡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黑尾忍俊不住揚起了嘴角,側頭加深了這個熱吻,在交纏中奪回主控權,讓夜久一點一滴陷入他的柔情,試圖混亂夜久餘下不多的理智,他將所剩不多的氧氣全納入自己嘴裡,在聽見夜久哽出一口缺氧的鼻息時,他突然用力咬了他的下嘴唇。
「——好痛。」
夜久蹙起眉推開黑尾,通紅的眼瞪著他,胸膛劇烈起伏著,薄唇喘息不止,好像被他欺負的小貓咪,刺人的瞪視此時竟毫無威脅。黑尾舔舔嘴角,嚐出了一點腥紅的血味,微甜,就如夜久本人一樣,辛辣又帶著一絲甜美,令人眷戀。
「懲罰你什麼事都默默悶在心裡。」
黑尾擦過夜久那被他咬紅的下唇,著魔似的描摹起自己刻印的齒痕,「我要你記得,你有我。」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咀嚼寂寞。」
ーfinー
[後記]
TAG:運動傷害
原本想寫個什麼分享這篇文......
不過一看,發現我對黑尾&夜久的想法已經都寫在文章裡面了,不管是強大的夜久其實也需要依靠的這件事情,還是黑尾希望能夠守護「守護神」的想法,都寫在裡面了!
春高.東京預選賽那時,在夜久扭傷的當下,黑尾第一時間衝了出去,明明那時候表情比任何人都還痛苦,卻還是勉強自己露出笑容,他敲敲自己的胸膛說著「不用擔心,你就坐在板凳看著音駒勝利吧」,他何嘗不曉得夜久心裡的不甘心,而失去了夜久這個後盾他又有多心慌?所以他才不能讓音駒、讓夜久止於此處,這是他對音駒守護神許下的承諾,他會帶著他去往全國,所以夜久,你就坐在板凳好好看著吧!
——我真的好喜歡不輕易向對方妥協,可是願默默守護彼此背後的他們QQ
謝謝跟我一樣喜歡黑夜久的旅人也點了黑夜久,才讓我有機會寫出這一篇文章QQ
若您能喜歡就太好了!
plurk@rode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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