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世界觀,私設多到滿出來。有年齡操作。
牛島若利 Alpha(22) x 及川徹 Omega(24)
當座位上的分機第三度響起,而鼻樑上掛著眼鏡的男人只盯著電腦螢幕充耳不聞,岩泉終於忍無可忍從一堆報告中抬頭,壓著嗓惡狠狠發出警告。 「垃圾川,我不管你是要接電話還是把電話線拔了,在我把你脆弱脖子擰斷之前,不要再讓我聽到這東西發出聲音!」 研究大樓五樓,高級別AO研究所的學生們正在收尾今天的工作,這個空間裡唯二的研究生總拚搏到最後一刻,在報告與課堂講義中奔走。 被威脅的人翹著二郎腿,瞇著眼一目十行地瀏覽網頁,用最歡快的語氣說最討打的話,「小岩這麼暴力,是不會有可愛小O喜歡你的喔!」 電話聲仍響個沒完,整間辦公室都是鋼琴的大調音階反覆播送,岩泉平靜地看著這位毫無作為的研究夥伴一會兒,突然啪地一聲丟下手中的筆。 「……我收回剛才那句話,這個空間裡真正不該發出聲音的是你。」他一臉冷漠地起身,「我現在就來解決問題。」 及川立刻求生欲高漲地飛快拔了話線,抓著接頭端朝他晃了晃,堆起臉頰肉笑得人畜無害。 「好啦好啦我拔掉了,你看現在不就停——」 叩叩兩下敲門聲響起,克制又禮貌,卻硬是生出了幾分催命的味道,成功阻止他接下來的話。岩泉挑眉,幸災樂禍看著嬉皮笑臉的人終於變了表情,「你幾歲了,以為不接電話能有用?」 「二十四。」及川沒好氣白了他一眼,摘下眼鏡把自己從座椅上拔起來,磨磨蹭蹭地朝門口走去。岩泉自身後不冷不熱說一句要談事情談感情都出去談,及川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他再怎麼厚臉皮,也無法當著好友的面和其他人上演信息素大和諧的戲碼。 更何況那人還算是他學生。 牛島若利像打上班卡一樣每天來找他報到,至今已邁入第五個星期,及川倚著研究大樓川堂的牆,雙手環胸漫不經心打量眼前的青年,絲毫不意外深茶色瀏海下的那雙眼也正盯著自己。 「今天也是來告白的?」問得沒有一點驚喜,像是在聊明日降雨機率,及川臉上毫無半分不自然的神情,唇邊還掛著淺淡的笑,暮光染上髮梢,栗棕的髮被鍍上一層暖金色,偶爾被拂過的風掀起瀏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面。 牛島定定看進那雙淺褐色的眼裡,無聲地用目光描摹,最後視線停在他的頸側;他知道在那後面肯定貼著抑制貼,因為空氣中屬於這人的氣味一點也聞不到。明明逼得及川不得不開始使用這東西的人正是自己,他心知肚明,卻覺得安心。這只是第無數次驗證了,他喜歡他並不僅來自生理欲望的驅使而已。 信息素不過是個開始。 及川的襯衫袖子捲到手肘處,兩隻前臂交叉橫在胸前,白得晃眼,看得牛島有些恍惚,他一個成年Alpha居然在身高上討不了多少便宜,只高出一截額頭。這人斜立在那裡,乾淨得像雨後過了水的青竹,沾著一點濕涼的露氣,似數年前那般少年,從未變過。 他情不自禁喊了聲及川前輩,立時被打斷了話。 「老師。」及川抬起下巴,把眼神妥貼地藏進睫毛後,「我是你的前輩沒錯,但牛島同學,現在我更是你的老師。」 牛島一陣氣悶。這聲「牛島同學」聽得他莫名委屈,明明一個多月以前,他的心上人還會在TA課上笑著喊他小牛若,點他起來回答問題,再誇他小牛若答得真好,下課來幫及川先生整理講義唷。 牛島目光黯淡了些,卻仍堅定地迎上及川的視線,「及川前輩,我現在不是以學生的身分來找你的。」 談話位置選在川堂,傍晚進出的人多,牛島也清楚他的意思,這是在告訴自己什麼也不許做。他從不想讓對方覺得不愉快,只是每當看著及川——甚至看不見的時候也是,牛島幾乎都在與Alpha先天惡劣的佔有欲作對抗;但他別無選擇。 及川愣了愣,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接著被青年一板一眼的樣子逗笑了,「可以啊牛島,反應挺快。」他不再抱胸,終於站直身子,「說吧,除了告白還有什麼?」 牛島抿直唇角。 及川對他而言仍然是捉摸不透的存在,有時牛島會覺得自己終於靠近一點了,當他的前輩對著他笑,哪怕只是戲謔的,每一幀都能輕鬆在寂然的心裡留下痕跡;但更多時候他是沉默或無措的,只因他們的起點始於意外和虧欠,而他的心意遲了一步。 信息素只是個開始,後來才成為喜愛的藉口。 他耽溺又抗拒。他別無選擇。 「我的易感期又來了,」歉意艱難地滾過舌尖,牛島最終還是沒有把那三個字說出口,只低聲道:「兩個鐘頭前信息素開始出現波動,已經打了抑制劑,但效果如預期地差,推測距離完全失控大約還有——」 「還有六個小時。」及川輕聲接過他的話,臉上笑意已褪去。 校園裡三三兩兩收工回家的師生匆匆經過,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裡的沉默。 初次踏入牛島家,及川還在玄關就聞到殘留的雪松味,雖然牛島近一個月來不厭其煩地每天來堵他,信息素卻一直都收得很好,絲毫不讓人覺得被冒犯,於是儘管兩人匹配度高得驚人,這氣味對及川而言的確久違了,乍一接觸還覺得有些暈眩。 今天的雪松帶了點濕意,是起霧的晨林。 輪到牛島回房裡洗澡,換上居家服的及川盤腿坐在沙發上等著,房子大而空曠,他沒能聽見淋浴的水聲,倒是敏感地察覺到空氣中逐漸上升濃度的信息素,貼著薄薄一片透明貼紙的後頸隱約開始發燙,及川忍了忍,還是隔著抑制貼用指腹輕輕搔抓了下。 目不能視,耳不能聽,腦子裡的畫面卻清晰得像電影,他的後輩仰著臉任由分散的水柱打在身上,沖掉泡沫,水流順著肌理滑落,熱水使每一寸毛細孔張開,被蒸騰的雪松四溢盈斥,從薄霧演變成綿細的雨。 及川看了眼客廳的壁鐘,兩小時二十七分,將近兩個半鐘頭的時間裡,他得設法解決G級Alpha信息素失控的問題。 他確實許久沒聞到信息素的味道,不僅是牛島而已。 人類自分化出三大第二性別後已過百餘年,信息素的研究工作日益繁複,基因等級的分類從三級、五級,現在已分出七個級別,按金字塔從底至頂端、由A到G排列,每個層級都同時存在AO兩性別,隨著等級越高,數量越稀少,信息素越強大;而與之相對的,是反應更為嚴重的易感期和發情期,抑制劑的效用也隨等級升高而大幅遞減。 E級以上的Alpha和Omega僅能聞到和自己相同級別的信息素,而對於G級這樣稀少的群體而言,幾乎表示若找不到匹配的伴侶,自成年後就只能苦熬過分化後的每一次特殊期;有多難受,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及川長舒口氣,把自己塞進沙發的夾縫裡。 他知道的,正是再清楚不過,所以從一開始,他就無法對著在教室中突然信息素暴走的牛島袖手旁觀。 及川仰頭看天花板懸掛的水晶燈,又環視週遭清一色的定製家具,漂亮卻冷清,這麼大的房子只有牛島一個人住,裝修華麗而死氣沉沉。 他想起一個月前趴在課桌上紅著眼睛的牛島,和朝他鋪天蓋地而來的信息素風暴,雪松挾著殘酷的佔有意味把他生生定在原地,他清楚看見青年繃緊了全身肌肉,抓著桌緣的指關節用力到泛白,卻始終沒有做出任何侵犯行為,甚至動都不曾動一下。 要怎麼袖手旁觀? 他伸手探到已有些腫脹的後頸,咬緊後牙槽,捏著邊緣一口氣撕掉抑制貼。 一股淡得幾乎聞不到的勾人花香混入滿室的雪松林裡。 及川對牛島無疑是特別的。 高中的及川徹在牛島入學時就已經是傳奇,從學生會主席到年級第一,高二分化後開始積極投入ABO平權運動,這個漂亮的Omega像是不存在任何陰暗面。 相差兩屆使他們從未交集,他只是默默地遠望,從不投注過多的想法——直到某天在校後門人跡罕至的空地,偶然撞見及川單槍匹馬幹翻三個意圖用信息素強迫Omega女學生進入發情期的Alpha。 那時少年雙目赤紅,但看上去一點也沒失控,牛島才知道他是氣的,而非被信息素影響。 及川前輩是個高級別Omega。 這個念頭才剛產生,他就聞到了淡淡的花香。 牛島覺得自己應該是這世上少數確切知道及川信息素級別的人,畢竟這位前輩看上去不像會大肆宣揚這種事弄得人盡皆知的個性;或許就是從那時起,及川在他這裡成了特別的存在。 他聞得到對方的信息素,這意味著什麼?G級的Alpha和Omega只佔總群體的百分之零點零二。 他和及川是萬人之中的唯一相遇。 等到牛島披著浴袍下樓時,客廳幾乎已是香氣馥郁的花園,逐漸加劇的易感反應揪著他的神經,腦仁一陣陣疼,他放輕了呼吸走向窩在沙發上完全不收斂信息素的人,努力表現出想像中不會令Omega害怕的姿態。雖然他打從心底並不覺得及川會被任何人嚇到。 及川見他走近,仍不自覺緊張地繃直了背脊,臉上倒是看不出半分不自然,他伸手點了點桌面的手機,不鹹不淡地說:「有位山崎先生傳訊息給你,請你有空回電給他。」 牛島低聲道謝,狀似無意地在距離這位強自鎮定的前輩最遠的座位坐下,隨手撥通電話。 山崎先生是牛島家的家庭醫師,一名五十多歲的Beta,上回牛島易感期信息素失控後,山崎透過個人管道弄了一支裝載信息素監測功能的錶給他,讓他隨時戴著。 越高等級的Alpha和Omega在完全進入敏感期之前,身體產生變化的預備期會越長,包括體溫升高、信息素濃度增加,只是能聞到高級別族群信息素味道的人不多,因此往往連當事人自己都沒能發現這些前兆。 結果就是牛島在及川的TA課上硬生生忍了整節課,直到下課後同學走得差不多了,才撐不住一次性爆發。 山崎先生詳細詢問現在的狀況,牛島向他說明自己去找了認識的同級別Omega,有Omega的信息素安撫,易感期的Alpha多少會好受一些。 「G級別的Omega?」山崎驚訝地問。 牛島明白他的意思,他看著及川低頭把玩手指,嗯了一聲,「是學校的前輩。」 及川聞言抬眼看了過來,牛島讀不懂他此刻的表情,只能握著手機面無表情地回望。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不再能像下午那般主動壓抑信息素,雪松味開始不受控制地自腺體溢出,和花香糾纏在一起。 山崎先生在電話另一頭思考了會,最後問能不能讓這位學校前輩聽電話,牛島沉默地把手機遞給及川,沒多解釋什麼,後者也不問一聲就接了過來,禮貌地道:「您好,我是及川。」 「及川先生,您好,敝姓山崎,是牛島家多年的家庭醫師。」山崎心知時間所剩無幾,單刀直入地說,「關於牛島先生的症狀,原先我打算讓他到醫院隔離,至少在信息素完全失控時不至於傷到自己。」 「雖然您同屬G級別,但可能也不太清楚。儘管G級的Alpha聞不到其他人信息素的味道,別人也無法聞到他的,不會干擾到日常生活,可一旦進入信息素失控的狀態,除了氣味以外,對其他人造成的影響一點都不會少……而到時候,抑制劑已經不管用了,牛島先生只能被強制監管。」 這正是擁有強大信息素的代價,高級別的種種生理限制都是刻在靈魂裡的基因,歷經代代演化,生物繁衍的本能讓他們幾乎無藥可醫;除了死扛,就只能盡早完成終身標記。 及川緩緩吐出憋著的一口氣,「我知道。」 「不,這和想像的並不一樣,即便是——」 「山崎先生。」他垂落視線,語氣盡是妥協的釋然,「上一次易感期,我在牛島身邊。」 傳奇之所以為傳奇,通常都是精彩的連續劇。 及川僅花了兩年半就拿到學士學位,而後順利進入高級別AO研究所,碩博連讀,致力於研究高級別AO信息素的特殊運作機制。他的指導教授是個嚴肅的Beta老頭子,平時不輕易開口誇人,卻不只一次和他提過大學部有個天才般的孩子,要是畢業後能進他們所就好了。 一來二去,他也記住了牛島若利這個名字,從學校論壇上的照片樓裡得知那名總不苟言笑的青年的樣貌,於是當他第一次踏入基因倫理的TA課教室,一眼看見那端端正正坐在教室前排中央的人,不禁就起了點捉弄的心思。 及川仗著助教身分,幾乎每一堂課都會單獨點牛島起來回答問題,偶爾題目給得刁鑽了,青年還會硬梆梆地和他爭論。 有回他們針對「控制AO信息素之藥物臨床試驗是否應開放施作在普通群體(即數量龐大的Beta)身上」激辯了大半堂課,從AO信息素曾刺激極少數Beta二度分化,到二度分化的Beta受試驗信息素的後續影響,牛島始終態度平和,出口的話卻一點也沒退讓,及川的每一個論點依據都被他拉出來檢視,回覆有條有理,卻不乏尖銳。 無從驗證,但及川甚至覺得若沒了這層師生關係,牛島肯定會毫不留情地指著他說「你錯了」,之所以不卑不亢,不過是出於身分禮節。 他算是對這個傢伙刮目相看了,即便論調不盡相同,這種精神還是值得欣賞的;就是青年不太常露出笑容,有些可惜了,明明五官生得端正,是難得的好看。 及川覺得自己對牛島的心意,既複雜又膚淺。 山崎先生在電話中和他說,G級別的Alpha很危險。 其實對於這個問題,他本應該回應得更恰當,比如「高級別AO信息素正是我的研究領域」,或其他任何能傳遞這個事實的說法;他是個科學研究者,習慣用數據說話,他能隨口就列出幾十個不同研究個案身上表現出的特殊現象,以及關於高級別信息素是如何影響他們的生活。 但對著電話另一端的醫師,及川卻這麼說:那時我在牛島身邊。 第一次,他把自己也放進了實驗裡。 及川將微微發燙的手機擱到腿上,放下交盤著有些麻了的雙腳,他看著牛島仍舊是那張面癱臉,心裡煩躁又挫折。 還剩一個小時,現在他已不太能清楚分辨花香和雪松味,皮膚在發燙,儘管未到發情期,長時間浸泡在高匹配度的信息素中,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最好的催情藥。 而最後一點遲疑在看見牛島額角低落的汗後被拋棄得乾脆,他嘆了口氣。 「小牛若。」 只用三個字,及川就讓牛島繃了一晚上的面具出現裂痕。 被信息素折磨到快瘋了的Alpha幾乎咬碎牙,才生生忍住撲上去標記的欲望,及川不用細看也知道他忍得連指尖都在發抖,但在理智和信息素徹底失去控制前,有些事情需要明確結果。 「小牛若,」及川的嗓音仍冷靜而克制,「上一回暫時標記後,你對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還記得嗎?」 牛島皺著眉,強迫遲鈍的大腦運作。 他並不確定及川指的是什麼,是咬得太深而腺體上的皮膚幾乎一片血肉模糊,他想幫及川處理傷口卻被拒絕,還是之後他鍥而不捨追著人一整個月,笨拙而強硬地把喜歡的心意捧到對方面前,對方卻無動於衷,甚至變得比過去更冷漠。 及川一眼就看出他的艱難,在信息素和追求者智商的夾擊下覺得頭疼得更厲害,額前的血管突突地跳。 「隔天,」他近乎無奈地提醒,「那疊破文件。」 牛島才終於想起來。 暫時標記及川後,高匹配度的可怕立時滲入四肢百害,儘管牛島已做足心理準備,巨大的衝擊依然遠超過他所想像。及川不讓他碰,甚至以一種逃離的姿態從教室回到研究室,他在入口前守著,猶豫是否該主動把人送回住處,就見到及川和另一個Alpha一同下了樓,後頸已覆上厚厚一層紗布。 他不清楚對方的級別——很顯然和自己跟及川不同——但岩泉是個Alpha這件事他還是知道的。而且還是和及川相當要好的Alpha。 牛島從未想過自己能生出這麼醜陋的念頭。本能驅使他的身體記住及川的味道,記得剛完成標記,及川還軟在他懷裡勻著氣,被他逼問出信息素是罌粟花,而那一刻他想著漂亮又有毒的東西只能為他所有。 如果只看一眼都讓他差點無法壓抑攻擊岩泉的欲望,他絕不可能讓及川離開自己。 於是次日,牛島帶著前一晚準備好的資料,約了及川打算把事情談妥。標記當天就馬上分開,這對任何一對AO而言都是反常識的,牛島很肯定及川和他一樣睡不好,又想這是理所應當,萬分之一的機率不應該有意外。 及川眼下烏青,難得地沉默,他翻閱牛島遞給他的一疊紙本,上面詳細載明牛島若利的二十二年以來的人生軌跡,意興闌珊地聽著他介紹自己的家庭和學經歷以及手上擁有的資產。 不是家裡給的,是我投資賺的。這位後輩嚴肅地向他保證,掏心掏肺地交代身家。 最後牛島對他說:「請成為我的伴侶吧。」 請成為我的伴侶。 及川覺得自己沒當場笑出聲實在很給面子,他知道眼前這人是真心的,也所以才更荒謬搞笑。而這一切實際上都與情愛或AO本能無關。 「就這?甚至連一句喜歡我都不說?」 及川無視牛島的怔愣,提起了與原先談話完全不相關的話題,「小牛若,之前在課堂上聽你說想進AO遺傳學研究所,」他瞇起眼睛問:「為什麼?」 牛島不理解他的Omega此刻在想什麼——在他的觀念中,即便只是暫時標記,他們也算暫時擁有對方——但他仍回答了這個問題:「我想研究分子遺傳及基因體學。」 及川用表情示意他繼續。 「及川前輩的主研究項目是高級別信息素之間的接收反應及運作機制,目的是想解決高級別AO扭曲的生態;但我認為最適合人類的辦法是找到基因遺傳的關鍵,讓高級別成為一種可複製或遺傳的特徵,這更方便且風險更低,從結果上來說也更實際。」 「尋找所謂的開關或解藥是不必要的,」牛島凝視及川的雙眼,「或者說是白費力氣。」 及川幾乎笑出聲。他想得沒錯,脫去師生身分的粉飾和包裝,牛島就是個會指著別人鼻子說「你是錯的我才是對的」的那種王八蛋。 「我從不覺得自己白費力氣。」及川唇角上揚的弧度滿是嘲諷,「大家只看見高級別AO信息素的強大,但只有這群人——我們,能知道這種痛苦,你我尤其清楚。」 他收起笑容,褐色的眼眸裡有翻湧的浪,「因為數量稀少,匹配的對象少,能找到高匹配度的伴侶機率又更低。聞不到他人的味道代表什麼?即使相愛也無法安撫彼此的敏感期,無法進行任何標記,無法透過正常的手段保護伴侶,這有多不——」 「因此才必須讓這些人的同伴增加,」牛島堅定地說:「機率低那就增加母數,比起及川前輩所選擇曲折又艱難的道路,這個手段既能解決問題,又不會徒增不必要的風險。最終我和及川前輩的目的是一樣的。」 不必要的風險?一樣? 及川簡直要被氣死。 「所以這就是你請求我成為伴侶的理由?」他嗤笑。 牛島低頭思考了會兒,良久才點頭,「是原因之一……但我也確實喜歡及川前輩。」而且似乎有一段時間了。他默默在心裡補上這句話。 「級別相同,信息素匹配度高,年紀相仿,生活圈重疊,我認為彼此都是對方最好的選擇,很幸運地,」他在及川帶著冷意的目光下作出結論,「如此一來及川前輩也能夠跳脫痛苦的循環。」 「想起來了嗎?」 看著牛島似懂非懂的茫然表情,及川頭疼欲裂,卻又不得不把對話行進下去,他下意識深吸一口氣,結果吸進一大口被攪和均勻的雪松和罌粟花微粒。 小牛若就是個白癡,不講清楚這事根本不可能完。他在心裡大罵。 「聽好了,牛島若利。」及川撐著沙發椅背,把自己往牛島的方向湊近了些,無視對方瞬間繃緊的下頷,「為什麼及川先生這一整個月都不搭理你?——當然,因為生氣。」 「我尊重你繼續擁護那狗屁不通的理論,但你沒有資格說我的努力不具有意義;就算你喜歡我——真的喜歡我,或者暫時標記我,都不行。」 「可是我——」 嘴唇是罌粟花鮮豔的紅,體內的高熱讓及川沒忍住喘了口氣,他乾脆笑出聲,「就算被否定的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思想,被你否定真的格外讓人不爽。我也搞不懂自己思考了一個月的結果居然會是承認自己也有點喜歡你?對,我大概是瘋了。」 牛島始終糾結著眉頭,一副「我有話要說」的模樣,卻在及川講完最後一句話後消散得一乾二淨,表情空白,愣在那兒毫無反應。 及川梗著一口氣,終於能理解平時岩泉想扭斷自己脖子的心情。對著Omega都能下手算什麼?他想揍的可是最高級別的Alpha。 但再拖下去就來不及了。 他傾身抖著手抓住牛島前襟,把同樣顫抖的唇送到散發危險氣息的後輩面前,隔著一個指頭的距離堪堪停住。 「山崎先生說,緩解或解除小牛若易感症狀的辦法有很多,」罌粟花的毒似乎正麻痺兩人的神經,及川輕聲道,「擁抱、接吻、暫時標記,都可以;但除此之外最有用的,仍然是性交和終身標記。」 「終身標記是不可能的,絕對不行,」他紅著眼睛,在牛島墨一樣深的瞳孔中看見自己的臉,「但另一種倒是可以。小牛若想試試嗎?」 永遠不要招惹處於易感期的Alpha。 分化前的健康教育課程中,這條警告被列在課本序章的前幾個重點裡,在正確學習生理構造或相關疾病知識以前,保護自己是最重要的課題;不要招惹易感期Alpha,也不要靠近發情期的Omega。 及川被狠狠壓進床褥時,除了濃烈的雪松已經聞不到任何氣味,他的氣管像是堵住了,氧氣艱難地搭載著信息素灌進他即將爆炸的肺,而信息素的主人跪在他雙腿間,鼻子貼著他的腺體不停地蹭,不時親親嗅嗅,貪婪得想要更多。 裝得再鎮定他也是第一次赤裸著身子躺在別人床上,牛島上身已脫個精光,剩下一條抽掉皮帶的長褲,及川自暴自棄地攀上對方的背,摸了一手鼓脹的肌肉,他敏感地察覺自己身體的變化,心想Omega真是完全受生物本能支配的物種。 當然Alpha肯定也好不了多少。 牛島一手捉著他的腰,臉埋在及川脖頸間,熱燙鼻息打在光裸的肩膀上,及川現在全身都敏感得要命,有些受不了,淺淺抽了口氣,「小牛若。」 牛島嗯了一聲,嘴唇還流連在他耳畔,用另一隻手撐開他的膝蓋。及川羞恥地幾乎想閉上眼,但他不願意示弱,於是收緊手指,想像牛島結實的背部被他掐出曖昧的痕跡。 牛島用手指探往他的下身,及川察覺股間的黏膩,卻不確切知道那裡現在是幅怎麼樣的風景,他感覺手下的背肌又繃緊一瞬,緊張頓時漫到喉嚨。 「及川……」牛島的嗓子壞得像聲帶破了個洞,「這裡已經很濕了。」 連續幾個小時浸在高匹配度Alpha的信息素裡,即便Omega非處於發情期,不具備受孕的能力,身體也作好了被肏弄的準備。牛島盯著及川兩腿間潺汨的流水,和小幅度張闔的肉穴,像正小心翼翼代替它的主人呼吸,他看得有些癡,近乎虔誠地伸手撫了上去,摸到一掌心的濕滑,較長的中指和無名指甚至淺淺地戳進溫熱的穴口。 及川被刺激得差點兒叫出聲。他咬緊牙槽,睜著眼凝視上方被情慾折磨的人,恍惚間重點錯誤地想,剛才是小牛若第一次直呼他的姓氏。無數次的及川前輩,終於成了及川。 而此刻覆在他身上的人並不是他的學生,甚至也不是後輩。 他覺得自己抖得快要碎了,「……別磨蹭,沒時間了。」 牛島的確忍到了極限,一個易感期的Alpha沒有在Omega釋放信息素的瞬間就撲上去,已經是個奇蹟,更別說人都剝了個精光躺在身下。 及川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敏感於察覺他人情感的人,但這一刻牛島沉默著,任憑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在他未著寸縷的胸前,他忽然前所未有地明白。 牛島愛他。 他看著這人褪去身上最後的長褲,重新把自己塞進他敞開的腿彎裡,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心臟像是被什麼攢住了,緊緊地疼,卻並不那麼難受。及川沒有多作考慮地用腿勾住Alpha精壯的腰,「可以了。」他夾緊膝蓋,仰起臉緩聲道,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平和。 「可以了。」他重複。 被牛島用尺寸驚人的性器貫穿時,及川終於發出了嗚咽聲,儘管甬道足夠濕潤,G級別成年Alpha的性器對Omega而言依舊是凶器般的存在,他覺得自己的內臟幾乎要被搗爛,無法控制地全身顫抖,淚水橫流。 而牛島一邊進入他,一邊說著喜歡。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過去一個月來他聽到耳朵長繭的情話又開始反覆播送,每一聲都伴隨著撞擊靈魂的炙熱,在他身上戳出無數個看不見的傷口,然後被行凶的人含著溫柔舔拭。 牛島吻了他,似乎有些意外又如此順理成章。 及川的腦袋已經完全罷工,眼前親吻他的是牛島,鼻息間縈繞是牛島,耳邊喘息著告白的是牛島,身體裡摩擦著生殖腔口的仍是牛島,他被捉著腿掐著腰一下下挺入,覺得自己從沒這麼脆弱過,攀著牛島的手撐不住了垂落在身側,眼淚流個不停,整個人像一口不斷冒水的泉井。 高二確定分化成Omega那天他也哭了。在學校接過體檢單時還挺自戀笑了下,被花卷揶揄「我們及川這是要變漂亮了呀」還能罵咧咧地回嘴,嘻嘻哈哈地說及川先生就算分化成O也是最猛的O;儘管他確實說對了。 回家後及川避著父母哭了一場,縮在床邊把鼻涕揉進棉被,然後隔天將整套床具全換一套新的,把這件事和髒兮兮的被子一齊丟了。 他覺得喜歡上牛島折損了他的驕傲,又不得不承認,能夠喜歡一個天生適合自己的人,命運還不算待他太糟。 就算牛島若利這人身上的臭毛病一堆,從頭到腳就是個傻子,思想古板得要命,經常性聽不懂人話,每每開口就句句往他的怒閥上戳——及川忿忿地在心裡把青年奚落了遍,再敞開身體更深地接納他。 因為就算是這樣,牛島也從來沒把他當作個Omega,及川一直都知道。 哪怕遭受生理慾望折磨,無法控制標記他的念頭,甚至此刻那熱燙腫脹的玩意兒還埋在他體內,不知疲倦地折騰,及川都知道牛島看著他,沒有半點看Omega的眼光,只是滿心滿眼都僅有及川徹這個人,明顯到旁人看了都覺得害羞的程度。 下體被搞得一塌糊塗,文雅地說叫洪水氾濫,情色一點就是上下兩張嘴都在哭,但他想牛島應該不知道還能這麼形容,只能無奈地在心裡笑笑。 牛島不斷地親吻他,眼角、鼻尖、唇瓣、耳垂肉,似乎全世界的Alpha天生都是狼屬性的,嘴碰到了就想用牙啃,及川被蹭得幾乎沒了脾氣——事實上他已經聽不太到身上人的喘息,因為他自己實在是叫得太大聲了。 牛島滿身大汗淋漓,側過臉親了一口Omega架在他肩上白皙的腳背,被後者有氣無力地踹了一下,他似無所覺地伸手碰了碰及川的睫毛,明明面無表情卻看上去有些愉悅,「噓,小心嗓子叫啞了。」 及川惱羞了。及川想揍人。 牛島粗長的性器進得太深,及川一度恐懼於肚皮會被戳破,身上人收緊臀肌用力朝他撞去,囊袋啪啪地拍打臀肉,他能清晰感覺陰莖重重叩上生殖腔口,每一次都像過電般,撞得他腳趾捲曲。 非發情期間Omega的生殖腔都不會開啟,但若是和高匹配度的Alpha結合,在信息素的催化下,身體會逐漸適應並配合Alpha想要成結標記的本能;及川後知後覺地發現生殖腔居然開了個口,是因為牛島再次又深又狠地肏弄他,卻意外卡進了龜頭前端。 他瞪大雙眼,兩人同時一僵。 生殖腔是Omega最敏感的地方,及川幾乎瞬間就達到高潮,翻著眼睛無聲地淌淚,體內湧出大股液體,爭先恐後地從甬道深處往外擠,罌粟花爛熟通紅,濃厚的花香在空氣中爆炸,以燎原之勢點燃了雪松——牛島懵了一秒,情智接著被更強烈的佔有慾望淹沒。 Omega甬道內的軟肉擠壓著莖身,他興奮地完全不能控制自己,正退出了點想再次叩關,卻聽見那帶著一點哭腔的聲音含混地說:不要。 「不要進去,」儘管根本使不上力,及川仍努力推拒,「不能終身標記……小牛若,不准在裡面成結。」 如果被其他人聽見了,估計都會一巴掌把他拍醒,讓他聽聽自己說了什麼。及川幾乎能想像岩泉指著自己罵「居然叫一個已經進到你身體裡的易感期Alpha不准成結?開什麼玩笑?」或者花卷會說「有本事做就一次做到底啊——」 但是不行,他不能被終身標記。 兩隻前臂橫抵在Alpha胸膛,及川雙眼都是淚,一點也沒看清對方的臉,只是不斷重複著說不要,不行,不可以,他不允許。他想此刻牛島的表情應該難看得精彩,甚至也許正醞釀著怒氣,但毫無緣由地,及川就這麼突然確定了。牛島不會再前進半分。 而他是對的。 牛島雙手覆上他的臉,用拇指擦去他臉上的各種液體,「好,我不進去。」他低聲說,聲音裡全是隱忍。 及川鬆了口氣的同時,知道自己贏了也輸了。他認了。 牛島最終在把及川送上第三波高潮時咬上他的後頸,並於成結前拔出陰莖射在他的胸腹上,只是由於力道過猛,及川的下半張臉也沒能倖免,掛上些許淫靡的白濁。 歷經激烈情事的Omega全身像是熟透了,軟在床上別說起身,連根指頭都動不了,牛島自作主張地抱著人進浴室清洗,重新換了套睡衣,再把人安置在客房的床上。他想著回頭收拾主臥的狼藉,卻遭到及川狠狠拒絕。 「小牛若上次暫時標記後不難受嗎?」說的是標記後馬上分開的事。 牛島低頭凝視他,誠實答:「難受。」 「難受就明天再清。」及川理直氣壯。 牛島躺上床,自身後擁著及川,猶豫了會才終於問他為什麼不願意終身標記。及川閉著眼,想也不想地回:「因為及川先生還不夠喜歡小牛若呀。」 牛島頓時僵住身子,忽然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資格繼續抱著他。 「緊張什麼,」捉弄老實人永遠有趣,及川偷偷彎起嘴角,「沒說不喜歡,只是沒有非常喜歡——還沒有。」 牛島沉默地盯著他頭頂柔軟的髮旋,聽他一個人慢慢唸叨:「是啊我確實喜歡你,但距離和你過一輩子還遠遠不夠。你……雖然不知道小牛若為什麼喜歡及川先生,但及川先生喜歡的東西很多,小牛若並不是、也不會是唯一。」 「如果終身標記,我就再也離不開你,身體也會進入備孕的狀態,之後每一次做就幾乎是百分之百會懷孕喔?及川先生要大著肚子念書,或者懷著小牛若的孩子幫你上課嗎?」說著說著還沒忍住笑出聲,「不行,這也太搞笑了。」 這是牛島第一次聽他說這麼多。多數時候他們都是針鋒相對地,在激烈的爭執和無話可說之間來回,不存在中間值,而他忽然意識到,及川正在教導他新的方式,讓彼此能再自然地靠近些。 剛剛被他二度標記的人懶懶地在他懷裡翻了個身,與他鼻尖相對,繼續說著未竟的話。及川抱怨牛島這一個月以來的行為有多麼像變態,雖然他一點也不討厭,也是因此才逐漸意識到牛島似乎不是單相思;他細數牛島說過多少讓他氣到胃疼的話,舊帳翻著翻著就不小心翻到睡著,側著半張臉埋在他胸前,睡得無聲無息。 牛島想,或許殘酷到極致反而能真正溫柔,及川的告白奇妙地將他內心始終不舒坦的一塊,妥貼地熨平了。 他忽然想起上一次易感期,自己在信息素失控前,對抱著講義立在課桌前的及川說:快走。他知道同屬G級別的及川會受到遠勝他人的衝擊,繼續待在他的周圍並不安全,必須盡快遠離,越遠越好。 而及川照慣例無視他的話,只是彎下腰,掰開牛島緊抓桌緣的手指,放到他後頸發燙的腺體上。 「就當小牛若欠及川先生的。」牛島瞇著眼卻看清楚了,及川的眼裡沒有半點曖昧,只有嚴肅地關心,「先借你咬一小口,然後趕快去醫院。」 他再次摸上這人脖子後方的軟肉,低首聞了聞,現在那裡有一個新鮮的牙印子,溢出的信息素是罌粟花和雪松混合的氣味;舊傷早就完全淡去,看不出存在過的痕跡,而新的傷口已結痂,重新宣告一個開始。 牛島嘆息著把人摟緊了些,終於也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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