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葉月
00.
夕陽西下,橙色雲朵結成一團團宛如蕈狀。烏野高中排球社在結束練習後,照慣例的光顧坂之下商店,想說吃點冰棒消消暑,一會在回去。
菅原挑了清爽的蘇打口味冰棒,而澤村則挑了哈密瓜口味的冰棒。看西谷、田中在一旁爭吵遊戲,影山跟日向則連帶被捲進去。看一二年級那般毫無煩惱悠然自得,此時的三年級可沒時間悠悠哉哉。菅原跟澤村身為升學班,在考慮到未來的志向之後,選擇了相對應的大學。
剛結束訓練後的身體還有點熱,汗水緊黏運動衣,看菅原吃冰棒那般自然,臉上有些潮紅,想想就有點性感,澤村越看越不對勁,臉上也跟著泛紅。撇過頭,稍微讓視線不要聚焦在一起。
菅原有些微瞇眼,他好似察覺到澤村的視線帶點不平常的意味,但他沒有選擇說出來。澤村不說的話,他也不會說的。想盡辦法保持這種關係的平衡,一直是他倆之間的默契。這點,不管是現在,還是過去都是一樣的。
炙熱的夏天、汗水淋漓、使盡全力揮灑的青春,菅原和澤村,將專注力放在春高上。每天每天都在努力的練習。因為唯有這樣,才能忘記那股感覺。那股隱約藏起來,是那般幼小稚嫩,絕不容任何人去破壞的,小小情愫。
「吶、大地,你有喜歡的人嗎?」菅原咬下最後一口冰棒,回望後頭的澤村。夕陽西下的陽光太過耀眼,菅原渾身閃閃發光,加上那始終如一的笑容。是澤村一直無法抗拒的。
但是澤村是不會說出來的。說出他其實很喜歡菅原。他和菅原的目標不同,說出來也只會阻礙對方。努力抑止想說出的慾望,澤村清清喉嚨,說出了與心背道而馳的答案。
「有喔。」是頭髮很長,但卻有些毛躁的女性。雖然外貌有些陰沉,但對方真的很溫柔,時常幫我。
刻意地說出完全不同的話,就是希望菅原可以放棄。但另一方面,澤村也知道,他不擅長說謊。他說出這種容易被識破的話,很容易就被菅原發現。說話時也刻意避開菅原的眼神,就是最好的說明。
那麼、他在等什麼呢?他在等的,說不定是兩人都希望的結果。
菅原看向大地,刻意迴避的眼神,這是大地在說謊的證據。可即使如此,他仍選擇不戳破。
「這樣啊、下次介紹給我看看吧!」
「有機會的話。」
01.
「抱歉!久等了嗎?」
「沒有我也才剛到。現在是剩菅原學長跟澤村學長還沒到吧?」
時隔多年的烏野高中排球隊聚會,地點選在烏野高中附近的居酒屋進行。聚會目的除了太久沒聚之外,同時也慶祝日向順利進入MSBY黑狼隊就職。先到的山口、月島跟緣下先點了啤酒。
接著又迎來西谷跟田中兩人吵鬧的組合,默不吭聲的影山跟不知從何開口的東峰,最後入座的是菅原。
「抱歉抱歉--班裡的男生突然問我排球的事情,一不小心就教得太過頭了--」菅原早一步先入座,看大夥都坐的差不多,隨意的挑了一個空位,把外套掛起之後,也點了啤酒。
「哇、菅原老師好久不見了!」日向見菅原入座,忍不住調侃了一會。
菅原一口喝下啤酒,感覺肩膀重量壓力暫時離開了,才覺得稍緩放鬆。「嘿嘿、日向選手,好久不見。上一場對施懷登阿德勒的比賽打得很好喔!」
「謝謝稱讚!不過話說回來,澤村學長還沒到嗎?」日向仍跟以前一樣,只要被稱讚仍舊靦腆一笑。這讓菅原覺得,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日向都沒有變得太多。
不過話說回來,說到大地的話……高中畢業之後,他們因為目標不同而選擇念了不同的大學、不同的學科。從高中之後,雖然鮮少見面,但對方的近況卻能彼此掌握。
「大地的話,他那邊有突發案件,所以會比較晚過來喔!」菅原隨口替澤村回答,但反倒讓善於觀察的月島察覺到什麼。
「咦、那學長為何不跟我們說啊?」
「你這呆子,用腦袋想也知道,學長是不想讓我們擔心啊!」
一旁的影山跟日向一如以往的拌嘴吵架。即使他們都過了這麼久,這點也不沒改變。這都讓山口覺得很懷念。
「不知道澤村學長最近都在做什麼耶?」山口喝下一口啤酒,隨意問問。
「大地的話,最近在忙學校的交通宣導,四處跑,很忙的!」菅原一邊喝酒一邊吃東西,雖然說話含糊不清,但足以讓月島知道這兩人關係絕不單純。
「澤村學長跟菅原學長的感情還真好耶!不知道澤村學長有沒有在交往的對象呢?」月島打算走這一步,這一步的回答已經足夠透漏到他倆的關係到哪了。雖然他周圍的日向呆子跟影山呆子,可能還不會注意到什麼。
「嗯!是啊!我們的感情超級好!大地有什麼消息的話,都會跟我說。他之前有跟一個長頭髮的女性交往過,但後來好像分手了。」菅原好似沒察覺到月島的計算,若無其事地回應,但對月島來說,這句話的資料量有點太大。
坐在他一旁的山口不愧為多年好友,他看月島瞇眼又專注的神情,加上菅原學長透露出來的訊息,多少也略知一二。手肘頂了頂月島的手,月島注意後,山口用手遮掩,小心翼翼地靠近月島耳朵詢問。「菅原學長是不是在跟澤村學長交往啊?」
果然這件事情也被山口察覺到了嗎?看山口抓到重點又不確定,月島此時也只能據實以報。「應該是沒有,但可以看的出來,他們彼此互相喜歡。」
悉知一二的月島,再度喝下啤酒,環視一看。日向跟影山仍舊拌嘴吵架,緣下被西谷跟東峰夾在一起,三人研究旅遊景點研究的很歡樂。而菅原雖然在吃東西,但仍時不時的盯緊手機,就怕漏掉訊息。看手機的眼神比以往都還要更佳溫柔,那不是戀愛是什麼?
最後月島不管了,一口喝下手中的飲料要求再來一杯。
02.
菅原跟澤村參加了高中朋友的結婚典禮。他們兩人高中同班,新郎也是同班好友。新娘不認識,據說比新郎還小幾歲。
他們班的都是三十好幾的人了,一群人當初堅持不結婚,大聲嚷嚷結婚付出損失的成本太高,一直都不願結婚。新郎當初也是這樣決定的。哪知道碰上新娘後,這原則也被打破。
不知為何的,人們總是這樣。當人的年齡增長到一定歲數後,周遭的親朋好友都陸續結婚生子。菅原和澤村也參加過幾場婚禮,最早結婚的現在都生子當爸了。
婚禮上的新郎舉起酒杯對談時,提及過往不結婚宣言,惹來一夥好友哄堂大笑。但也談到戀愛到結婚的過程,有一定的考慮才會選擇走入婚姻。
「澤村、菅原,你們兩人的條件明明不差,為什麼都不結婚啊?」新郎拿起酒杯,四處找人閒聊,也不忘提及這塊。
--你是最沒資格說這種話的人啊!
澤村雖有苦難言,但也沒說出口。畢竟婚禮是用來慶祝的,若輕易亂說話,可就讓婚禮少了顏面。雖說如此,澤村只是苦笑搔頭,並將視線微微看向菅原。
「我其實有喜歡的人,只是不敢告白而已。」
「什麼啊、還暗戀!搞得像高中生一樣。」
--像高中生一樣也是正常的,畢竟是從高中開始就喜歡,而且是試過很多種方法也忘不了的那種。
澤村稍稍嘆氣,眼神當中洩漏出來的是、非常努力壓抑,才有辦法壓抑住的喜歡。然而新郎沒有察覺到這點,仍舊挖苦。
菅原看向新郎,又看向澤村。眼神交會之時,菅原看出了澤村眼中所要傳達的訊息。他跟澤村從高中相識到現在,少說也有十幾年接近二十年的時間。這幾年他們的工作雖忙,但仍時不時相約相聚,澤村成了菅原最常聯絡的對象。
可即使時常連絡,澤村也只是平常的模樣。正常的打招呼、正常的一起喝酒吃飯、正常的留夜過宿。
他記得他上次看到澤村這樣的眼神時是--高中那年的暑假,他們在坂之下商店一起吃冰棒的時候了。那時他問了澤村,喜歡的人是誰。澤村雖然回答了女孩子的特徵,但眼神卻不是那樣。澤村那時的眼神是在說謊。說了一堆特徵,但看向自己的視線又是那麼強烈……
--難不成,從那之後,也還在喜歡我嗎?
菅原吞口水,試著去計劃二次會的事情。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料,那麼今晚或許是個機會。可以解開那個眼神的機會。
03.
見時間還早,菅原跟澤村婉拒了二次會的邀請。買了啤酒跟下酒菜,打算去河堤旁慢慢坐著閒聊。
才剛坐下,菅原就急忙拿酒來喝。他喝酒的時候喝得很快,臉也很快就紅。他平常不是這樣的。他是慢慢喝酒、慢慢吃東西的類型。只是因為今天有些事情要做,需要趁喝酒時有勇氣,才會這麼做的。
「喂喂菅,你也喝太急了吧?剛剛婚禮上明明也喝不少,不是嗎?」澤村見菅原喝酒喝的又急又快,很是擔心,想說是剛剛婚禮上受到什麼刺激嗎?雖然慌張想要阻止,但卻阻止不了。
「大地,高中時,你說你喜歡的人是女性,其實是騙人的吧?」
--為何會在這時提高中時的事情啊,而且還哪壺不開提哪壺。澤村沒料到突然被提高中的事情,而且還提他從未說出的事情。
「不,我確實是喜歡女性的!」雖然澤村想要否認,但菅原也不管那麼多了,原本計畫好要說的話,全都忘了,就想只把記得的話說出:「騙人!明明從以前到現在,你喜歡的人都是我啊!你看向我的眼神明明就是在說謊。」
「你那時明明就喜歡我的,但你卻說不是我,可是又一直看我,說謊說的這麼明顯,要我怎麼放棄阿--」
「菅,我……」
「我知道同性婚姻一定會受到世人世俗的流言蜚語,而且我們的職業又是高風險,可能一時不察,就沒有明天了。即使是這樣,我也不在乎有沒有明天,我只在乎如果明天沒有你的生活,要怎麼辦……」
喝酒之後趁著酒力之餘而說出口,這不是菅原平常會做的事情。他其實原本也想放棄的,但看到剛剛婚禮時,澤村又是那樣的表情跟眼神,都讓他不想放棄。
參加婚禮有點累,又說了一堆平常不會說的話,更讓菅原覺得有些無法負荷。沒有聽到任何的回答,看來是沒救了。這樣也好,從明天開始就是新生活了吧!
「抱歉,菅,我太軟弱了。我一直都喜歡著你。從高中開始就好喜歡你。請讓未來的每一天,都讓我參與你的生活吧。」
澤村緊抱菅原,使盡全力緊抱,就怕一個鬆手,菅原會因此逃走。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顧慮。從高中開始顧慮。出社會時也在顧慮,直到剛才都還在顧慮。
正因為明白困境、明白阻礙,才會更加猶豫不決。但他忘了,菅原也是一樣的。菅原也在思考。也在猶豫。
兩個人明明相愛,明明一直都在做相似的事情,但卻因為現實,而綁手綁腳,把自己的心意跟對方的心意都束之高閣。
被擁在懷中的菅原總算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緊抱澤村,嗚咽的大哭。
Finishi.
在高中友人婚禮的後幾天,澤村跟菅原分別在各自擁有的SNS上傳同款戒指的照片,正式向周遭友人彙報交往一事。雖然都沒說出對方是誰,但共同好友看到兩人都上傳同樣的照片,這下不用多說也知道對方是誰。
「菅原學長、澤村學長,恭喜交往!」月島跟山口私下傳訊祝福兩人正式交往,又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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