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祈求的萬里晴空

作者：秦夏

「谷地啊，我有看過妳以前的資料，那是很厲害的海報沒錯。但是啊，不是所有的海報，都是排球的海報喔。」老師懇切地說道：「排球選手和唱跳歌手不一樣，而且妳海報的訴求也不相同，一個是要求募款，另一個則是推銷單曲CD，這兩個雖然都是花錢，但是要讓人感受到的情感是不相同的。」

看著似乎即將跳出框架的唱跳歌手，谷地有些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無論是排球選手，或是唱跳歌手，不都是帥氣且耀眼的嗎？

「好的！我會回去再試試看！」

在烈日之下回到家草草結束了午餐，過後繼續邊思索著邊與海報奮鬥。

硬要說差別的話，大約是在於一個是運動另一個是藝術？

啊還有，唱跳歌手比起排球，應該更為人所知吧？所以要塑造一個更加貼近觀眾的感覺，不是只是展現技巧。

這樣或許要換個照片更好呢……把標題和說明文字的位置也換一下吧——

「不行、不行，完全不行，妳這個海報沒辦法讓人感覺到熱情，熱情！懂嗎？」

「啊、是！我會再修改！」

谷地掛斷電話後嘆了口氣，只得繼續面對閃著冷光的電腦螢幕。

「熱情啊……」困擾地重新點開被退貨的作業，看著似是要跳出畫面的唱跳歌手，有些不能理解為何這樣的設計不能讓人感受到熱情。

——這樣看著，不是很帥氣嗎？

「啊！」忘了關上的窗子吹進夜風，讓已入夏末的房內多了些涼意，也把桌面上雜亂的稿紙吹散一地。

連忙站起身走向窗戶，在關上的同時望見了外頭的滿月，放著溫和的光輝，就和不久前的高中歲月一樣，溫柔地被包裹著。

——說是不久前，其實也過了一年多啊。

伸展一下久坐在電腦前的身子，又再看了看映在窗玻璃上疲憊的臉，谷地抓起掛在門邊的薄外套，決定出門走走。

戴上耳機時想起了在群組裡哀號著宮城已經開始變冷的山口，或許不久後就會看到他們戴著耳罩的照片了吧；不過里約是熱帶呢，就算南半球的現在應該是冬天，日向大約也不會感冒吧。

不知道日向過得好不好，看他近期不太常在群組回訊息，即使被月島狠狠地吐槽，也不似過往有力地反駁——或許是因為時差吧，雖然擔心，卻又這麼說服著自己。

流瀉進耳中的輕緩歌聲沒多久便被強烈的擊鼓聲蓋過，有些疑惑地摘下耳機，谷地看見了在河邊高唱著歌的樂團——是還沒出道嗎？唱的不是流行樂，應該是自己作的歌曲吧？雖然唱功沒有到震撼人心，但是，他們看起來很享受，就像是單純享受著唱歌這件事，永不後悔似地閃耀著。

「好厲害……」灑出來的汗水映著月光閃閃發亮，卻仍舊敵不過他們臉上更加耀眼的笑容。

那樣的耀眼就像火花一樣，灼燒著令她措手不及。

「啊！」

這就是燃燒著、像是要燙傷觀眾的熱情啊。

快步跑回住處，將整張海報的色調修正過後再傳給老師，總算得到了肯定。

今夜想必能睡個好覺。

即使這麼想著，但在一夜無夢後，仍會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睡著過。

「難得可以這麼早睡的……」

例行地檢查起手機的訊息，並沒有看見什麼重要的，只是注意到了群組裡面日向根本沒有發言過。

——已經過了一天了吧？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昨天的擔憂開始浮現——該不會真的感冒了吧？還是真的遇上什麼麻煩了——焦躁地點開和日向私聊的對話框又退出，這樣反覆著、看著停留在三天前的對話。

那還是在自己開始做那份唱跳歌手的海報之前呢，是不是真的要傳訊息關心一下？

「啊！」這樣猶豫著花了太多時間，谷地急急忙忙打理好自己，過後出門去上課。

心裡掛念著另一個人，想當然爾沒辦法好好吸收，甚至在老師誇讚起她時還差點沒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原來自己是最早讓作業通過老師嚴格要求的人，在開心之餘心裡仍舊沒辦法雀躍。

就像是被石塊壓抑著，她無法不分神去在意日向的狀況。

「熱情是很重要的，唱跳歌手重在傳達——把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心意傳達給觀眾，讓雙方被連繫在一起，是非常重要的思路。」

傳達、連繫——就和排球一樣呢。

比正午更早一些到達食堂以免大排長龍，谷地看著菜單又不禁發起呆來——日向還是沒有消息，真的沒問題嗎？

「谷地親！」綾瀨向谷地打了個招呼，是方才課堂上的學長。

「啊、學長好，請問怎麼了嗎？」

「沒什麼，剛好看到妳而已。不過妳很厲害欸，我第一次聽到那位老師這樣稱讚人。」

「啊，只是受到了老師的指點而已！」

「什麼指點！快跟我說說！」綾瀨好奇地說道：「這門課我去年修到一半就停修了，今年想說再挑戰一次，但是還是很難啊。」

「指點喔——就是要讓人感受到熱情吧。」

「什麼嘛，就和課堂上說的一樣。不過好難啊……啊、妳決定好要吃什麼了嗎？要不我來請客，妳教教我？跟我說說妳的思路。」

傳達、連繫。

「啊……是可以。」雖然只是模糊的感覺，但是她似乎知道該怎麼做了：「但是不好意思，學長，我想要先去打通電話，可以嗎？」

「喂，日向，抱歉啊突然打給你。」深吸一口氣後按下撥通鍵，雖然這個舉動可能太過魯莽，但她總覺得不對勁，不能放任這樣的狀況繼續下去。

「谷地桑？」

在聽見對方有些沒精神的聲音時，谷地有些慌亂：「你還好嗎？感覺你都沒怎麼回群組的訊息……還是我吵到你睡覺了？你們那邊現在是晚上吧。」

「沒事，我沒有在睡覺，谷地桑啊……」

「是？」

「我打球的時候，感覺是什麼樣的呢？」

「啊？看起來很帥氣喔。」有些摸不著頭緒，但還是老實回答：「讓人看了就想要替你加油，非常帥氣喔！」

「是嗎？我會加油的。」

「啊，日向，今天是滿月喔！你要不要出去走走？我昨天出去散個步，後來就有了靈感，成功把作業交出去了！」

「滿月？我看看……」

「啊、記得不要感冒喔！」

「哈哈放心，我們這裡很熱的！」

聽見話筒中傳來鎖門的聲音，谷地繼續開心地說道：「你們那邊看不看得到南十字星？」

「我認不出來啦！啊，但是月亮真的很美，還好今天是晴天呢！」

「對啊，我們這邊也是喔，太陽很大！」谷地雀躍地說道：「日向也是，要加油喔！」

仰望著萬里無雲的天空，縱使日光無法直視，但谷地深知，太陽終究會突破陰霾的。

但願地球的另一端，也將晴空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