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p of page
  • 作家相片null null

致少年青澀的愛戀

我可能戀愛了。這樣的預感於心中一閃而逝,是在剛邁入冬季的某個下午。 體育館剛剛關上燈,少了唯一屬於暖色系的光源,四周便只剩下灰濛濛的色調。外頭下著小雨,大概是不至於弄溼衣服,但撐起傘會比較保險的那種綿綿細雨。步出建築外的赤葦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一灘又一灘的積水,以免讓鞋子因此而弄濕。不過,不知道自己的同行人是否會像個孩子般踩著水玩。 ——不,再怎麼樣還是不會吧,對方可是前輩呢。 頗為失禮的想法隨即被逃避性的自我欺騙所蓋過,赤葦一邊試圖將木兔穿著雨衣、笑嘻嘻地在水坑間跳來跳去的畫面從腦中抹去,一邊悄悄地望了木兔的背影一眼。 說起來,其實眼下也不是什麼理應令人產生悸動的情況。他和木兔個撐著各自的傘,距離恰巧維持在不會干擾到彼此的一步之遙,除了自主練習結束得早了點外,就僅僅是一個稀鬆平常的下午。 但原因不明地,赤葦仍是有了那種模糊的預感。比起突如其來的自我質疑和揣測,更類似於帶點宗教性質的感覺——例如希臘神話裡的神諭,存在近乎於非神非人、生存在灰色地帶的神明溝通者;又或者是侍奉神明的巫女,在一次偶然中聽見了神的聲音。 我可能戀愛了。輕握著傘柄的少年在心裡緩緩覆述,或許是確認,又或許只是單純的不理解。浮現腦海的念頭朦朧得驚人,好似水窪中晃動的倒影,只需雨滴一落下、掀起漣漪,便會變得扭曲,接著消失。 赤葦的內心倒也平靜得很。他明白自己正處於怎麼樣的年紀,對他人動心大抵也算是賀爾蒙作祟下的必經之路。只不過他動心的對象好巧不巧是同性。 就算心動了,那麼接下來呢?只要自己願意,大可把微小到不能再微小的情愫藏起,再神不知鬼不覺地銷毀。如此一來,超越友誼和仰慕之情的那份感情,過不了多久也就會完全消失。 想必這也是最不會造成木兔困擾的選擇。 在赤葦做出打算的同時,前方響起了木兔喊著「綠燈了!赤葦快跑!」的聲音。赤葦不禁失笑。 「用不著這麼著急吧,木兔前輩。」 * 赤葦京治很快便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老實講,在真正為了某個人而動心之前,他一直以為捨棄萌芽中的愛意是件很簡單的事,只是人們都不願意這麼做罷了。然而實際遇上了這樣的狀況後,他才遲來地察覺——正如前言所述——自己錯得離譜。 儘管還算不上是魂牽夢縈,「喜歡木兔」這件事仍然對他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干擾。與一般人不同的是,他不太容易臉紅心跳,或是因對方的舉動而胡思亂想;說是這麼說,偷偷地轉頭注視木兔卻成了反射性的行為,自然得連赤葦自己也無法察覺異狀。 而一回過神,出現在視野正中央的往往就是木兔的身影。 好可怕。赤葦打從心底地這麼想。原來戀愛中的人會性格大變的說法不僅是謠言,而是會真實發生在現實中的事件,只不過在嚴重程度上多少有些差異。 若是一味地認為自己能夠掌控自身的情緒,最終結果恐怕會很糟糕。在事情變得不可收拾前,他決定找人求助。 「木葉前輩,」赤葦在休息時間叫住了同樣坐在板凳邊的前輩。即使是冬日,體育館內依然混著汗水的氣味,似乎連空氣也比外頭更熱上一些。早已看慣了的日光燈,在此刻看起來耀眼得宛如真正的太陽,這麼說起來,他說不定得把自己的秘密給攤在陽光下。赤葦遲疑了片刻,才終於發問:「請問我最近有表現得很奇怪嗎?」 「一臉雲淡風輕地問別人這種問題就已經夠奇怪了吧。」 正一手捏著毛巾、一手拿著水壺的木葉不禁吐槽。他放下已經半空的水瓶,將毛巾甩到左肩上,赤葦的視線隨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陣子,然後啟口作出補充。 「既然那麼說太籠統⋯⋯有沒有常常盯著哪裡看、之類的舉動?」 「哦——你說盯著木兔看啊。」 直接說出來了。 和一瞬間動搖了的赤葦恰恰相反,木葉一臉的恍然大悟,拍著赤葦的肩咕噥了句「你早說嘛」。赤葦下意識地縮起肩膀——與其說是對前輩友好的舉動感到不適應,更多的是深怕自己內心的想法暴露而感到有些畏縮。 似乎是看出了赤葦的不安,木葉露出寬容的微笑,愉快地再次投下震撼彈。 「是那個的話就不用擔心啦。畢竟你從入學的時候就一直是那種狀態啊,我們早就習慣了,只是一直不明白木兔到底有什麼地方好到能讓人著迷成那樣⋯⋯不,明白是明白啦,就是不太想承認而已,啊,真麻煩——」 再接下來的咕噥聲就模糊得無法辨識了。眼看木葉自顧自地陷入了「我知道木兔也有優點——而且還不少——但就是不想親口說出來啊」的矛盾漩渦,赤葦只能滿懷著歉意,僵硬的鞠了個躬,接著再次抱起球來,走回場上。 球鞋的白色鞋墊一下又一下的踩在木製的地板上,節奏由平緩逐漸加快,同時變得紊亂。排球落下的聲響和步伐聲雜亂的交織在一塊。 倘若木葉所說的都不是謊言——倘若木兔真的發現了—— 噠噠、噠噠,噠。 他驀地停下腳步,一向沈穩的眼神有些愕然。 ——倘若木兔真的發現了,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 * 到頭來最著急的人其實是自己。 隨著時間過去,想讓木兔察覺一點端倪的想法變得越發強烈,幾乎到了讓赤葦困擾的地步。但他也能理解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念頭。 假設木兔能夠推斷出「赤葦京治喜歡木兔光太郎」這個結果,是否要戳破赤葦薄弱的偽裝就成了木兔的自由。不排斥的話,木兔說不定會大方地做出正面的回應,而就算無法接受,也大可當成錯誤的猜測,一笑置之。簡而言之,不論導向哪種結果,理論上都不會有人受到傷害或打擊。 在旁人看來,像這樣把抉擇權交給木兔,大概是推卸責任的行為吧。起初赤葦也是如此認為的,可事情沒有他所想的那麼簡單。 相較於同齡的其他人,赤葦在大部分時候的表達方式本就比較含蓄,光是要「親近木兔到讓他感覺自己的感情不一般」,對他而言就已經足夠困難。更何況就如木葉所說的一樣,赤葦先前對木兔的關注程度就高得不得了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得比之前更絕、更明顯。 為了有個大概的方向,赤葦選擇模仿身旁感情好的人們,對著木兔做些能被稱為「親密」的動作。他主動找木兔擊掌、在行走間刻意拉近與木兔的距離、不再在木兔與他勾肩搭背的時候露出嫌棄的表情、甚至還試著叫了聲「光太郎前輩」——順帶一提,木兔當時正好沒有聽到,倒是木葉憋笑憋到整張臉都漲成了紅色。種種行徑不僅十分笨拙、彆扭,還非常的不赤葦京治,再這麼下去,赤葦或許會因而忘記自己原本的性格。 然而,木兔仍然沒對此做出任何的表示。 * 外面好像在下雪。感覺到室內冷得不尋常,赤葦心不在焉地動了動指尖,起身走向窗邊。窗戶正好在他胸口以上的高度,呵出的氣在透明的玻璃上凝結成水珠,稍微遮蔽了視線。外頭的雪花看著和鵝毛一般細軟,輕輕盈盈地自空中緩緩飄下,還莫名帶了種離別時的惋惜氛圍。 這大概是今年的最後一場雪吧。 究竟何時才算是真正的送走冬季、迎來春天,赤葦也不太清楚。或許必須等到氣溫回暖到某個溫度,花兒開始綻放才能稱作春天,又或者乾脆不論實際天氣,直接以日期來做判斷也是種方法;不過,他也有聽過生性比較浪漫的人說,在最後一場雪結束時,冬天也就宣告結束了。 原本以為在春天來臨前就能把木兔的事做個了結的,看來還是他太過天真了點。赤葦移開那隻下意識貼上窗戶的手,頭疼的瞇起眼睛。 彷彿在和赤葦作對似的,下一秒,收在口袋中的手機發出嗡的震動聲。已經猜到對方是誰的他嘆口氣,打開螢幕。 『赤葦最近很努力啊!』 「⋯⋯哈?」 饒是被隊友譽為木兔學家的赤葦也不禁傻了眼。確實,木兔從不吝嗇於誇獎他人,但也鮮少誇得那麼沒有緣由和沒頭沒尾。再說,他對「努力」的標準可是比常人嚴格許多,要從他嘴裡聽見「你很努力了」幾個字,實在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 這次是解讀失敗。赤葦默默在心中舉起白旗投降,一邊以比第一反應客氣了些的態度提出疑問。 『您是指什麼?』 輸入中的標誌停頓了片刻,他幾乎想像得出螢幕另一端的木兔皺著臉思索的樣子。 『這要怎麼說啊⋯⋯?隱喻?暗示?哦,感覺就是暗示了,我是天才!』 『赤葦這不是超——努力的在暗示我了嗎!但我學不會怎麼暗示別人,所以赤葦,看看窗外!』 我可能戀愛了。這樣的預感於心中一閃而逝,是在剛邁入冬季的某個下午。 我愛上的對象可能發覺我戀愛了。這樣的預感於心中一閃而逝,是在冬季即將結束的某個早晨。 赤葦抬起頭,看見木兔光太郎穿著大衣,滿臉笑容地在雪中朝著自己揮手。自從喜歡上木兔以來,他第一次體會到何謂心跳加速——全身上下的血液一股腦兒地朝胸口集中,心臟怦怦狂跳,心跳聲震耳欲聾。 他屏住氣息,用快要失去知覺的手打開窗戶。冷風灌入房間,吹得上衣翻飛起來,而一同溜進窗內的還有木兔拉得長長的呼喊。 「我也——喜歡——赤葦喔——!!」 於是,嶄新的季節就這麼揭開了序幕。

134 次查看0 則留言

最新文章

查看全部

心跳加速的話,身體就會暖起來了!

※喜歡木兔赤葦把情話當日常話講的老夫妻氛圍。 ※全年齡向。 吸進去的空氣似乎把鼻腔都給凍結住了,赤葦京治在一瞬不由自主的冷顫 中清醒。他緩緩地伸手,把原本蓋在脖子附近的被子給拉起並摀住整個頭,犯 睏地轉了一個身之後,整個人似乎埋進一個很溫暖的擁抱裡。...

Comments


bottom of page